第二日午时,云中城便传来消息,鲜卑大军兵临城下了。
吕良得此消息,便是一叹:“该来的果然来了!”然后立刻下令升帐议事。
众人来此之时,却是刚刚用过早饭不久。昨日里晚上急行军至此扎营,今日全军便起得有些晚,吕良知道众人劳累,也未责备,只是顺其自然。
“诸位,今日陈太守已经派人前来告知我了,如今鲜卑大军兵临云中城下,城内官兵百姓已经危在旦夕,而城外也只有我们这股孤军,尔等有何破敌之策乎?”吕良唤众人来问道。
“这……。”众人闻此,纷纷语塞。
“大人,末将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时吕良麾下一名偏将突然说道。
“有话直说,何来当讲不当讲之说。”吕良闻此,叱道。
“既然大人如此讲,那我就直说了,如今鲜卑大军虽不说有十万之人,却亦有大几万之说,而我军除却守城的两万多人,剩余不过三千越骑,纵使将士再奋命,亦能以一当十否?”那员偏将见吕良没有恼怒,便越说越带劲,更是说道:“而云中虽为大城,近几年来饱受鲜卑侵扰,早已不复当初的规模,不若放弃此城,权且退却,再寻朝廷援军方为上策啊!”
吕良听他说完后不由笑道:“很有道理啊!”
那人闻此,犹不知进退,继续劝道:“确是如此,此乃避其锋芒,韬光养晦之计也!”
“呵呵,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接着吕良又笑了笑,问向与这偏将站在一起的人。
那几人迟疑了数秒,最后同时跪下,喊道:“确是如此,还望校尉成全!”
“好,很好!”吕良说完突然拔剑,将领头的那个偏将一剑刺死,众人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员偏将早已倒下,眼角却还是圆睁的样子,显然死不瞑目。
众人瞬间被这血腥的做法给震慑住了,饶是王叙,知道这偏将肯定会死的同时,也不由惊了一下。这可是一个大活人啊,就这么突然死了。
之前王叙虽然杀过人,但那是异族,受到二十一世纪那种大汉族主义洗脑的他,早已不在乎异族人了,更何况这里是大汉朝,是一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思想广泛宣扬的朝代,所以王叙才那么心安理得。
如今一个汉人将军活生生倒在面前,喷洒出的血液溅向四周,给王叙的震撼绝不在少数。
“尔等以为我法不责众是吧?”吕良笑着问道。虽是笑,可那笑中所蕴含的一种冷酷,却在众人心头狠狠地击打。
“校尉大人饶命啊,是我等昏聩,受了那厮的鼓动,才会如此,还望校尉大人给个机会,让我等将功赎罪啊!”那几名之前的副将见此,连忙跪下,在那里乞求起来。
吕良看着众人的神情,默不作声。众人在此环境下,亦是不敢再言。大帐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终于,吕良在思考良久后终于说道:“今日就暂且饶尔等一命,日后若再敢言此事,定斩不饶。尔等各自降为队率,待战后再看尔等功劳,以行赏罚。”
“谢谢校尉大人……。”众人纷纷叩首道谢。却得来吕良一声冷哼,众人自知再多待无益,便纷纷离帐而去。
“吾之心思,当矢志以北,尽忠于国,若还有言撤军者,可先说之,若战时有此事,杀无赦!”吕良看向众人,郑重道。
众人闻此,不由得纷纷喊道:“谨遵校尉之令!”
吕良见此,点了点头,方才说道:“还是那句话,尔等有何计策,可破鲜卑!”
众人闻此,不由纷纷闭上了嘴,尽皆沉默下来。
吕良见此,是失望,不由将目光投向王叙。王叙见吕良目光看来,知道要遭。果然,吕良立刻说道:“王贤侄,你可有破敌之策啊?”
王叙闻此,沉吟了一会,说道:“如今鲜卑势大,我军势小,不可轻动,但亦不可不动!”
“哦,此话怎讲?”吕良问道。
“我军只有三千人,而鲜卑却有数万。我军虽然尽是骑兵,但鲜卑人自幼在马上长大,论骑术,我军是远远不如的。虽然武器战甲要比鲜卑好,但人数差距却弥补了这一点,所以我军不可轻动。”王叙详细解释道。
“那为何又不可不动呢?”吕良又问道。
“鲜卑数万大军围城,城内必陷入无援之际,但无论是什么大军,在连续作战之下必有其破绽,我等要做的,就是派出探子,不断打探,寻找最佳时机,给鲜卑大军致命一击!”
“好,好一个寻其破绽,王贤侄这静不露机,云雷屯也的计策,用得可是炉火纯青呀!”吕良夸赞道。
“将军谬赞了,这假痴不癫之计,实在普通,并无什么技巧可言!”王叙谦逊道。
“哈哈,虽然此计普通,但多少人就因为它普通而不去想它,白白错过多少时机啊!”吕良感叹道。“王贤侄你虽没有出什么奇谋,但此阳谋堂堂正正,只要鲜卑大军露出破绽,便可一击而中,自此大获全胜啊!”
王叙闻此,并未多言。
“好,传我将令,多派斥候,严加打探鲜卑大军动静,一个时辰一报,切记小心行事,万万不可让其发现。”吕良对众人吩咐道。
“诺!”众人闻此,纷纷应诺,然后便下去行事了。
王叙正要下去,却被吕良阻止。“王贤侄,你且慢走,我有一言,可否听完再走!”
王叙见此,便留了下来。
“王贤侄,你天性聪颖,对于军队行伍之事,更是天分过人,不知你可有从军的打算?”吕良问道。
王叙闻此,自是一震。心道:“如今汉室仍在,这天下仍是大汉朝的,我就算从军,又有何法可扶摇直上,不若静待时机,待到乱世,再争他一争。”
但面上仍说道:“我今年不过一十年华,家中尚有父亲,我虽为长子,却也要听从父命而行,此次来军中,本就瞒着父亲,却不能再擅自行事了,所以,还望大人见谅。”
吕良闻此,叹息了一声,随即笑道:“是我妄言了,王御史家世代为官,本是书香门第,我却劝你为一武夫,实乃无理。”
“校尉大人不必如此,若他日胡虏南下,我王叙纵是书生,却也会如终军般,请缨宣室之下,以报家国。”王叙安慰道。
“好,有王贤侄你这样的英雄少年,我大汉必然可以继续兴盛下去。”吕良欣慰地笑道。
闻得吕良此话,王叙却大为尴尬,他自己可是要推翻这大汉,再建立一个新的王朝,而不是为这大汉王朝殉葬。
二人闲聊许久,王叙方才离去。
与此同时,远在太原的王与刚刚面见完王则之后,便去找王叙的大伯王章了。
“章伯,族侄王与求见!”王与在王章门前喊道。
“进来吧!”内里传来王章那沉闷的声音。
王与闻此,方才迈进了室内。一见王与,王章便说道:“我与你父平日里也没什么关系,你此来寻我,有何事啊?”
“非是我父的事,而是我族兄王叙的事!”王与解释道。
“哦!叙儿叫你来的?他有什么事,寻他父亲不就行了,找我干嘛?”王章闻此,笑了笑,问道。
“族兄说此事不可让则伯知晓,只可与章伯陈说,这是族兄的信,还请过目。”王与说完掏出了一封信,递与王章。
王章见此,接过信封,便拆开来看了。只见上面写道:大伯见此信之时,我已远在云中。大伯素以复兴王家为己任,却又因父亲而不得不放弃计划。大伯兄弟之情,叙已明了。眼下陛下昏聩,大汉天下早已千疮百孔,正是我世家当立之时,叙愿借大伯之力,共兴王家,在这汉家江山之上,留下我王家的身影。眼下叙已知云中有宝藏若许,还望大伯以派遣商队之由,来此运送,以得资金,兴我王家。——不孝之人,王叙。
“这便是叙儿的目的吗?”王章问道。“你不怕我与则弟讲吗?”
王与闻此,顿时一笑,道:“章伯何须如此,大家的为人,都已经很清楚了,何必再如此试探呢?”
“哦,你倒是很聪明,你知我所想?”王章笑了笑,问道。
“章伯自幼受父亲教导,知道要想兴复家族,必须兄弟合力方能成功。而章伯早已看出大汉必亡,故寄希望于家族。与则伯不同,章伯在意的是我王家鼎力千年,而非尽忠于一朝,这又与族兄何其相似,所以自会帮忙!”王与慢慢说道。
“再者,也只有族兄能实现章伯的心愿,不帮族兄,仅靠王家剩下的鼠目寸光之辈,何能成事!”王与接着说道。
王章闻此,不由骇然,仅仅是王叙身边的一个族弟,便有如此见解,那王叙又有何等本事。随即便是大喜,因为王家有望了。于是说道:“叙儿希望我帮他,也可以,但他必须兴复我王家,不得再助这汉朝,完成其父之心愿。”
王与闻此,说道:“族兄此意与章伯相同,如今王家,仅有的明白人不多了。”
王章闻此,一叹道:“不是不多,则弟一心为公,誓死都要尽忠这大汉朝;约弟过于功利,贪恋权位,自然显得王家无人了,可惜父亲在天之灵,难以安息啊!”
“章伯不必如此,眼下大汉将倾,正是王家崛起之时,只需静待时机,便可成事!”王与劝道。
王章听了这句话,眼神动了动,随即看向王与,道:“王源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啊,竟有这般见地!”
“章伯过誉了,都是族兄教导得好!”王与谦逊道。
“也罢,你不必谦虚,是你的皆是你的,你回去告诉叙儿吧,我答应了,届时我会让人去找他,让他静候佳音便可!”王章想了想,最后说道。
“好,章伯,那我就告辞了!”王与说完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望着王与离开的背影,王章笑了笑,喃喃道:“好一个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