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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雨落蔷薇夜(一)

「忆」

一圈斑驳的褐色窗台上,是苏宁安亲手种下的白色蔷薇。

天色渐晚,暮色中也飘起了细雨。绿色的枝叶在细细的雨丝中伸展,一层层花苞在晶莹的斜雨中摇曳着,似下一秒便会如期绽放。

这是苏羽母亲刘语诺最爱的花。

灯光暗淡的小房子里,刘语诺静静趴在桌上睡着了,安逸的睡颜在这毫无生机的小房间中透着一丝惨淡。

刚和别人打完架的苏羽呼吸这才平息下来,放慢了脚步走过去,好奇地拿起了母亲搁浅在桌上的照片。

那是苏宁安和刘语诺的婚照。

女人一头海藻般浓密的长发微微卷曲披散于身后,眉眼弯弯,肤若凝脂,笑容璀璨,身旁的男人身若玉树,清秀五官中带着俊郎,嘴角的弧度完美透着不言而喻的幸福。

两人相互对视,静谧而美好。

苏羽伸过手去,手一触碰照片,冰凉的湿润便从指尖传来,一怔忡,轻轻转身为母亲披上衣裳。

她悄悄关上房门,有些不敢面对这样独自神伤的母亲,便静静站在门外,窗未关,冰冷的雨斜径砸落,寒风吹得她腹部凉凉的。

淡薄的花香划过苏羽的鼻尖,猛然记起什么,慌忙打开家门。

那簇簇白色蔷薇在滂沱大雨中变得泥泞不堪,脆弱的生命恹然倒下,慢慢被淹没于淤积的水渠中。

雨珠侵袭着苏羽肩膀上深深的抓痕,那鲜红的血肉开始腐烂发白,鲜血涓涓而下,混着雨水渐渐淡去,顺着水渠流过那些早已不洁白的蔷薇。

苏羽疼得落了泪,好像有无数条蛆虫在啃食她的伤口,扑面而来的寒意与疼痛压得胸口喘不过气来,却咬紧牙关不哭出声,怕惊动了沉睡的母亲。

白蔷薇是父亲之前亲自为母亲种的,自从家庭落魄后,便是刘雨诺精心呵护这些白蔷薇,因为搬家,这些白蔷薇便被刘雨诺小心翼翼地移栽在这里,刚开始还寸步不离地照料着,有时天晴风暖,刘雨诺就会沉浸其中微笑着回忆往事,那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苏羽知道母亲在回忆与父亲最美好的日子,而这些白蔷薇是这段婚姻最后的稻草,而如今,没了它们,她怕母亲会再也经受不住异样的眼光与恶语,再也经受不住父亲无常的家暴,再也经受不住她的叛逆不懂事。

她多怕失去这仅剩的温暖。

迷茫夜色中,她惶恐不安,她忽然很讨厌父亲,就算之前她知道父亲是被现实所逼,可现在的父亲——

每次喝醉酒的眼神里的无穷无尽的怒意和那不知疲惫的鞭打让她恐惧,而夜色深晚,父亲应该就回来了。

她猛然拭泪,急急关上家门,一遍又一遍地拧着反锁。

求求你,别回来了!求求你,别回来了!

小小的她靠着门蜷缩,身子不主颤抖着。

大雨深夜里,绝望而可怖的漫长等待。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狰狞的笑意,伴随着绝望的哭泣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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