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凯阵亡的消息传开后,韩阳和王慧敏暗地里高兴坏了。他们因为庶出的身份,总是比韩凯低了一等,韩凯是定远侯,但韩阳只能做一个小小的四品官,他们的心里一直不平衡,背地里诅咒了不知道多少回。这次韩凯死了,侯府的玉钲不到袭爵的年纪,按理说,这定远侯的位子该是韩阳的了。不过前些日子,皇上竟然封了玉钲做贝勒,袭爵也是有可能的。韩阳两口子暗暗盘算了好久,今日过来,吊唁是假,想登堂入室才是真。王慧敏本想着借着帮忙料理后事先搬进侯府,没想到差事被三皇子承包了,没了借口,自然这美梦也就泡汤了,心里不免有些懊恼。不过转眼又想到了,即使现在不能搬进侯府,给三皇子留个好的印象也是好的。于是,前一刻还好好地,突然,大嗓门一张,又开始哭起来了:“大哥,你这一走,留下三个孩子可怎么办啊……”
“可怜的玉铭啊,可怜的玉钲啊,还有玉钤,以后可指望谁呢……”
“大哥你就安心走吧,以后我和二爷会把三个孩子当成亲身骨肉的,会照顾好他们的……”
玉铭站在旁边都快傻眼了,只能佩服王慧敏这变脸的功夫实在太厉害了。几个丫头婆子赶紧去劝她,没想到王慧敏哭的更大声了,简直就是干嚎,眼睛还不是的瞄着门口。玉铭自然留意到了,看来,她这是哭给有些人看了。不过,恐怕她是要失望了。
当年皇上为了政治目的,立了丞相的嫡女为后,两人并没有什么感情,而这位皇后性格也比较怪异,从不介意皇上的众多莺莺燕燕,还会主动为皇上选妃,而且,就算生下三皇子,也似乎并不将太子之位放在心上,只一心按照祖宗的规则管理后宫,对待众妃子和皇子都是一视同仁。上辈子的六皇子曾说过,这位皇后是最适合当皇后的人。
从小在皇后条条框框的规矩中长大,三皇子自然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就像这几日,父皇让自己负责定远侯的丧事,这是对为国家战死的勇士的关怀,自己当然要尽心尽力地完成。但现在出现的韩阳和王慧敏可就不算这么回事了,皇子私下不可结交朝廷大臣,平日里三皇子可都是特意避开的,韩阳显然犯了他的忌讳了。而在内室哭得撕心裂肺的王慧敏,除了惹得三皇子心中厌烦,鄙夷她的失礼,只怕王慧敏就是哭死在里面,三皇子也不会过问一句。
玉铭正被吵得头疼,脸色都有些发白了,绿竹赶紧给倒了杯茶缓缓。这二夫人这种哭发,别说小姐了,旁边的丫环婆子都有些受不了。这时候,一个管事媳妇进来给玉铭请安:“大小姐,三皇子说小姐连日操劳,切不可过分伤心,这会子还是去屋里休息会吧。”
玉铭一听,还觉得这位三皇子很是善解人意,自己正懒得应付呢,这下好了,可以有理由下去清净会了。
一旁的王慧敏原以为三皇子会派人过来安慰安慰她,好给他留下个重情义的印象,不想来人提都没提到自己,还说了“不可过分伤心”,这是在暗讽什么?王慧敏这会子总算是安静了。
“婶婶,玉铭身体有些不适,就不陪婶婶了。一会等叔父来人,三皇子会派人送你们出府的。玉铭就先下去了。来人,好好招待客人。”话一说完,玉铭就赶紧由几个丫头扶着潇洒出去了。总算是解放了。这会子哪怕是闲坐着,也比应付这些兔死狐悲的人好多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迎回父亲遗体的日子。一大早,皇上就派了八辆马车在门口。玉铭带着玉钤玉钲坐了前三辆,后面都是些丫头婆子。父亲一死,堂堂的定远侯府,竟衰落到只有三个孩子的境地。想起父亲走时,玉钤玉钲还不会叫“爹爹”,如今会叫了,却是没人听了,父亲没有看见玉钤玉钲会走、会跑,将来也没有机会看着几个孩子读书习武,还记得刚生下玉钲时,父亲就说等他长大些,要亲自教玉钲武功,可悲的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城门外文武大臣齐齐站在两旁,皇上带着几位皇子坐在中间,看见玉铭来了,皇上招招手喊她过去。
两手牵着玉钤玉钲,玉铭缓缓地走到了皇上身边。看见这三个孩子,大的才九岁多,两个小的才两岁,小小年纪,穿着素衣,一步一步,竟让人格外心疼。皇上开口问:“这几日府里的事都还顺利吗,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派人告诉三皇子。”
“谢皇上关心,三皇子将府里的事情办得很好,玉铭没有什么问题。”无论皇上此时是出于怜悯还是随口的询问,玉铭都要懂得分寸。
“那就好那就好。老三,你事情办得不错。”皇上扭头夸奖三皇子。
三皇子赶紧站起来:“多谢父皇夸奖。儿臣也只是照父皇的旨意行事而已。”
“皇上,大军回来了。”一个太监出声提醒。
果然,路口出现了一支队伍,前面抗军旗的一伙士兵特别显眼,后面是几位骑着战马的副将,紧接着便看见了两列士兵之间,十六人抬着一副棺木,步履整齐稳健,缓缓走来,这些人腰间都扎着白腰带,在队伍中格外显眼。棺木后面便是浩浩荡荡的大军,一眼望不到头。
玉铭眼睛看到那副棺木时便再也移不开,那里面躺着的真的是父亲吗?
皇上站起来上前几步,很快,几位骑马的副将下马之后跪了下来:“参见皇上,末将等不负使命打赢了这场仗,只是韩将军……”
看着大部队停了下来,那帮着白布的棺木也被小心停在一旁,皇上开口:“众位将士辛苦了,朕特意率文武百官来城外迎接英雄的凯旋,今晚朕为各位庆功,好酒好菜大家敞开了吃。”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晚这些将士只能在城外驻扎,大部队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直接入城的,即使时打仗回来的官兵也是如此。明天一早,他们就要回到军营,然后像以前一样训练。
“韩将军不幸为国捐躯,朕很是心痛。朕会好好弥补他的家人的。接下来就由三皇子护送韩将军回府。”
玉铭牵着玉钤玉钲慢慢走向棺木,两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还好奇地东张西望。众位官兵看了自是难过,韩将军武功高强,有胆有谋,待大家都如兄弟,如今不幸英年早逝,侯府又没有主母,只留下三个小孩,让人怎么不心痛。
玉铭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棺木,不自觉就哭出了声,眼泪流个不停,玉钤玉钲不明白什么事,但看到姐姐哭得伤心,两人也都哇哇大哭起来。
这场景旁边的人看了也觉得心酸,在战场上流血流汗的人此时也偷偷地抹起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