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咸化十年。
晟国大军气势冲冲连破齐国城池,齐国请来的救兵倒戈相向,不仅没有救齐国于水火之中,反而还加速了齐国的衰败。转眼间,晟国的大军已经兵临汴京,曾经繁华的汴京在此刻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那股意气风发,成了一个衰败的老人罢。
京都汴京。齐国的京都向来繁荣,可今日却冷清的可怕。街道上没有人来人往,商人的店铺也都未曾开门,清楼也真正清静下来,没有一个客人,城内的人能走的能走,能逃的逃,留下来的都是些老人。整个汴京上空都被乌云笼罩着,阴沉压抑,灰蒙蒙的一片,树木仿佛也都提早枯萎了,散了一地的叶。
陶将军府。
府内大堂,一个陶夫人上座,旁边坐着另外一个中年女子,是陶府的二夫人。
堂下跪着一帮人,都是府里的仆人或者侍卫,他们大多都上了年纪。年轻力壮的早就从府里逃走了。
“留下来的,都是府里的老人了。”上座的是将军夫人。
陶玥和遂心分立两旁,默默的看着。她们知道,现在汴京危急,城外的晟军随时可能攻城,现在母亲召集众人,多半是商议逃走的事情。
“各位!我夫君乃当朝护国大将军,奉命镇守玉霞关,晟国攻打我齐国,必先突破玉霞关的防守,我大将军英勇无敌,怎料圣上昏庸,误信谗言,在我夫君出关迎敌归来之时,据开城门,致使我夫君一寡敌众,终不敌!”说到这,陶夫人猛拍了下桌子,这猛然一下,茶盏也被打翻在地。
若不是皇上昏庸,又受奸人蛊惑,大将军也不会战死沙场。
“我儿陶东泽,也是英勇善战,却在玉霞关遭奸人所害,于军中被斩首!”夫人又止不住咳嗽起来了,脸上一阵苍白。
“娘,别说了。”陶玥在一旁伺候着,眼眶红肿着,哭了不知道有多少回。
一旁的二夫人更是声泪俱下,陶东泽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就这样在军中被斩首了。
“不,我还要说,我苏家为大齐征战四方,战功无数,圣上御笔牌匾更数不胜数。”夫人指了指大堂正前方的的牌匾。
“我夫死,我子丧,玉霞关必破,玉霞关一破,齐国甚危!”
“而后,我亲儿陶东曜率十万大军于金陵与楚国军队大战十三天,最终还是为楚国军队所擒拿,生死未卜!”
“我陶家世代忠良!为齐国掖算是死而后已了!”语毕,陶夫人终是没能忍住泪水。
陶夫人眼睛把堂下的人统统扫了一遍,在苦涩悲痛中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你们都起来吧,跪了这么久也都乏了吧。”
“如今,楚国军队已将汴京重重围困,城门已经出不去了,皇室的人一早就逃了,其他大臣能早逃的也逃,来不及逃的多半也是准备投降保命。”这时,陶玥和遂心二人就搀扶着夫人站起来。
“皇宫有专门为逃生而设的密道,而我将军府也有,原本也是为皇室的不时之需,而今倒也能派上用场了。要是你们现在还想求条生路,大可跟我说罢,我绝不为难!”陶玥听见这话的时候眼睛忽然一亮。
“夫人,既然我等愿意留下来,也早就表明了意思。”
“我等愿与将军府共存亡!”为首的老总管先说。
“我等愿与将军府共存亡!”仆人整齐划一的声音在此刻居然有种军队的味道。
这些仆人虽然没有上过战场,可都是府里呆过好几十年的老人了,多多少少都会收到点军队的的影响,性子刚烈。
“好!”夫人哈哈大笑起来。
“好,不愧是将军府的人,绝不苟且偷生!”
“夫人待我等恩重如山,在这般紧要关头,我们绝不舍夫人而去!”
在一旁久未出声的二夫人忽然开口说:“那不知夫人你要如何安置大小姐和二小姐呢?”
陶夫人顿了顿,目光看向坐在一旁的二夫人,缓声对堂下的的人说:“你们都下去吧。”
没多久,大堂里就只剩下两位夫人,陶玥和遂心四个人了。
陶夫人伸出两只手分别握住陶玥和遂心的一只手,交与掌心,“晟军势大,攻城要不了多久的时间,汴京内残余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所以你们要逃,越快越好。”
陶玥急忙说:“娘,那我们晚上收拾收拾逃走吧!”
“不了,你们逃吧。”陶夫人闭上眼睛,眼泪不住的从眼角流出,摇头说:“你们逃出去尚且还有生还的可能,而我已经没那个力气去折腾了。”
遂心听到她的这番话,瞳孔微微一缩,急忙道:“娘不走,我跟玥姐姐也不走!”她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的失去。如果一定要失去的话,那就一起死吧。
陶玥心里咯噔一下,眼神有些许的闪烁,但很快也接着说:“娘,陶家就剩下咱们几个了,不能再分开了!”
二夫人此时插口说:“夫人,既然二位小姐心意已决,那就不必多言了。”
“这件事我早有定夺,不必多说了。”陶夫人扭头呵斥二夫人道,“二夫人,我知道东泽的死,你很难受,可我又何尝不痛心。但玥儿和遂心是陶家仅存的血脉,绝对不能半点差池!”
“东泽死了,你知道我有多有痛么!?”二夫人指着陶夫人大声说:“夫人,东曜只是生死未卜,可泽儿却是活生生的被斩首的,斩首的!”二夫人捂住胸口,心情激动,“儿子没了,我的心也死了。”她的发髻随着身体的剧烈颤动而摇晃着。
遂心朝二夫人行礼,恭敬的说道:“二娘,遂心知道如今情势危急,遂心从没想过逃之夭夭,遂心愿与陶府共存亡!”她说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不容怀疑。
二夫人闻言,嘴唇一勾,冷笑:“怎么,现在才来表示自己对陶家的忠诚么?就算你想死,别人也未必敢让你死。”说完,她的眼角的余光便看向了正座的陶夫人。
遂心皱眉,她不懂二夫人说的那句话,别人也未必敢让你死,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