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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夜阑无声

夜阑无声,所有的人、事,连同景物好象都被困在网中央。任是一花一草,还是一枝一叶,都不象白天里那样真实,它们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渐渐地还扩散出一种感伤的氛围。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都有着它的神秘,那种让人如梦如幻的感觉,醉人心神。思绪不由自主步入似乎预先设定好的轨道,像幽灵一般,花非花雾非雾……

酒楼已经打烊好久了,夜半已无人,萧潇雨悄悄推开门,来到酒楼后面的院中。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依稀风摇翠竹的轻响,清冷而安静,有一种透人心骨的空沁。

夜风轻轻抚动着萧潇雨身上淡粉色的纱衣,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

自从那日从皇宫盛宴回来以后,萧潇雨既不思食,又不思睡,今晚,她依旧无眠。

抱膝坐在山石僻处一个石凳子上,她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有星星的夜晚真好,深不可测的苍穹给人一种神秘而又安详的感觉。浩瀚的天空,繁星点点,汇聚于星光灿烂的星河中,如梦景般,如图画般,如此卡通,如此迷人,如此迷惑,如此宁静,如此如此令我感到非真实……

传说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星,来到世间都有她的任务和使命。繁星如许,谁又知道哪一颗是自己。我来到这世间的任务是什么?我的使命又是什么?我来自何方,我又将去向何处?

如今我的这缕魂魄,究竟是后世的萧潇雨?还是如今的凌玉?还是其她的谁?如此陌生的世界,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面对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就像天地突然之间进入了深深的黑洞,没有一点希望,没有一点光线,也没有一丝声响,死寂骇人。

这里的世界不属于她,她也不属于这里,一切都弄错了,错了!却怎么也穿越不回去。

心底的悲伤泉涌而上,几乎灭顶的淹没了她,随之而来的是几近绝望的孤独。

她把脖子上挂着的那半个铜板拿下来,放在手心里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自从她生下来的时候,这半个铜板就挂在了她的脖子上,妈妈告诉过她,这半个铜板是祖传的,妈妈还告诉过她,这半个铜板可以护身,甚至可以救命。她看着这半个铜板,想起了后世的妈妈、爸爸,好朋友、同事,一切曾经熟悉的人。

自从海外归来的那天,自从找到了自己最爱的工作的那天,自从……太多的自从……,念念不忘的这些印痕,不经意间会撩拨起她内心的无限遐想,犹如纷飞的柳絮,弥漫,飘荡,散落……她以为她的世界很完美。可是,自从她掉进西湖的那刻起,她的完美连同她的世界一起,轰然倒塌,倒塌得干净而彻底。

泪水潸然滑落,这眼泪一但流出来,那便再也无法控制了,她伏在自己臂上啜泣。这几日来紧紧绷着的那根弦,断了,裂了,难受得如刃割一般,抽的人心腑生疼。当她哭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人往往并不像自己想像得那般坚强。所谓的坚强,不过是无可奈何的时候,自我安慰的词语罢了。真的很想让自己懦弱一回,找一个可以依附的肩膀,找一个可以拥抱的东西,痛畅的哭一回。而如今的她只能在苍白的月光下,和自己的影子说寂寞。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曲古筝,夜这么深了,是谁在弹奏?凄婉轻柔的乐声随风飘过来,仿佛穿越了千年,划破时空。

啾啾清鸣的夜虫似乎受到了惊吓,悄然收敛回声息。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趴了多久,她慢慢地抬起头来,突然发现,有一个高大的影子落在了她的身上,遮住了温柔的星光。安定的夜色似乎都落在了来人的眼中,使他那双眸带着令人沉坠的幽深。

萧潇雨扭头避开,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红肿的双眼。那人慢慢的在她身边坐下,并不说话。

好一会儿,萧潇雨闷闷地问他:“干嘛不好好休息,这么晚了还偷跑出来?站在这里多久了?”

那人却只是淡淡道了一句:“想来看看你。”

心中凌乱,唯一清晰的感觉就是孤单,她幽然抬头问身边的人:“那你愿意陪我坐一会儿吗?”

“嗯。”那人依旧淡声的答道,似乎根本未曾考虑。

萧潇雨眸中透着深,黯淡的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哭?”

那人的目光融进无垠的夜空,用他平淡的声音道:“我不想问,如果你愿意说,那你肯定会告诉我,如果你不愿意说,即便是我问了,你也不会说。”

萧潇雨扭头望了望他,有些赌气的说道:“这么晚了你来干嘛?你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是我的事。”仍旧是那种不变的无波无澜。

“那你答应我永远都不要问为什么,好吗?”萧潇雨茫然相问,然而话一出口,她又立刻反悔了。

她听到他又说一句:“嗯。”

答案都是“嗯”,“嗯”,“嗯”,他好象都并没有多加考虑,但又是那么懂萧潇雨此时此刻的心情……

这一个“嗯”字似乎牵出了萧潇雨拼命压抑的情绪,泪盈于睫,碎珠般滑下脸庞落在衣间,只是她执意仰头,睁大眼睛看着已模糊不清的星光。

那人终于扭头看了看她,说道:“不管遇到了什么事,哭是没有用的。”

萧潇雨不想去反驳,只是下意识的喊了一身:“太子哥哥……”声音中散碎的无助连自己觉得陌生,她想寻找一个熟悉的人,喊一个真实存在的名字,这样或许能抓住些什么,这样的自己就不会陷入那黑寂的深渊。

赵桓的眼底仿佛洒落了漫天的星光,但他甚至比那遥远的天星都要清洌几分,他对她示意了一下,让她伸出一只手来。

萧潇雨看着他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他握着她的手翻转过来,手心向上,赵桓用手指在她的掌心中写下了“凌玉”二个字。“凌玉”?她想:难道眼前的赵桓是天上的星星派来的?星星在告诉她答案:她只能是凌玉,她也就是凌玉吗?

“凌玉。”萧潇雨默念,缓缓的握手成拳。他将手收回,带走了原本包裹着她手掌沉稳的温度。

“虽然哭没有用,不过你想哭还是哭一场吧。哭出来心情会畅快些。”

他望向她泪水盈盈的眼睛,淡声说道。

听到这话,萧潇雨竟然再忍不住,孩子般抓着赵桓的衣襟失声痛哭起来。模糊中靠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而她就在这样略带陌生的温暖中哭累了沉沉睡去。

天上的明月和地下的月光好似在倾吐,诉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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