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清晨的凉意刚过,便升起一丝燥热。
“也不知江月是玩什么幺蛾子,忽然让你去给那个疯女人送饭。”恣意狐疑着。
后山腰上住着个疯女人,身份无人知晓。恣意在岛上已经四年了,但她上岛的时候疯女人就已经在后山的小屋里关着了。乐岛大人们对此女也是三缄其口。小乐伎们只知那疯女人癫狂,时常打伤送饭食衣物的人,也时常夜半奏曲歌唱宛若幽魂。
宣琳摇摇头,表示没事。
“不行,我同你一起。”恣意放下手头的活说道。
宣琳做了个放心地手势拒绝了她,转身快步离去。她们在风灵阁不受待见,而且各有活计。恣意若是随意离开,怕是少不得一顿打。
后山腰的那小屋,曾经的精致被岁月剥落,雕栏已模糊,亭子落漆斑驳,碧池浮落叶,水车布青苔。虽一派零落之象,却可以看出原来那番闲逸细致的模样。
忽地,一个物什朝她飞砸而来。宣琳勉强一躲,却依然被擦中了肩头。宣琳痛得闷哼一声,被那冲击力击得摇摇欲坠。低头一看,是一只断椅腿。宣琳缓了一阵,才觉得不那么痛了。幸亏,篮子没有打翻,还稳稳地抓在手里。
抬首,忽见一张放大脏污的脸!宣琳惊骇,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软倒之时勉强一个落叶翻,才在两米外起身站定。认真一看,才发现是屋里的疯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前。
四下无人,寂静得诡秘。宣琳避开女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屋子,饶是如此,被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如此直勾勾地盯着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她轻手摆放好食物,女子忽然一窜,冲到桌边。她被女子突然的行动吓得倒窜开,却见那女子只是抓着菜和馒头狼吞虎咽。菜汁顺着女子脏污的指尖四溢。
好一会儿,宣琳才环顾四周。屋里布满了蛛丝尘埃,不像能安住之地。她皱了皱眉,看女子没有骇人的举动,这才挽起袖子拆了床帐被单。肩头还隐隐作痛,但比鞭伤好受些。
一番洗刷,屋子才勉强清爽。她在乐岛一年多,待人接物都不如当初那般无知。屋中打破的瓶罐,纱帐,摆设,她知晓其中精致。可见女子最初的待遇极好,只是长久疯癫,照料的人不再费心。那些好物什怕也是被人顺了个精光。
宣琳正在思索之间,忽觉一股幽香袭来。尚不及反应,就觉得仿佛陷入了漩涡之中,不省人事。
环顾四周。暗室狭小,却挂满了绳索,摆着各种形状古怪的木架,木桩。
女子没有理会她,不知对谁说了一句:“透,最多一盏茶时间,学她的神态。”
黑暗中,缓步走出一名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令人惊叹的是一双如琉璃之月的眸,在暗室之中,却仿佛被墨色晕染,异常突兀。
女子注视着她,举手投足,表情意态与她一般无二。宣琳看着她,犹如对着另一个自己,场景荒诞而诡异。他们是想李代桃僵?那她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她颤抖地环视四周,幽闭窒闷混杂着浓烈的泥土味,这是在地下。
正在她思绪纷乱的时候,疯女子忽然掐住了她的腕脉。未挣扎几下,却不得动弹。“脉象十分孱弱,血气走失,这一点难以胜任。”
“但十分怪异的是,此女虽孱弱,但灵力注入后却如泥牛入海,不见踪迹,太过诡秘。”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如水的声线。
不过一瞬,不知从哪里闪出一个人影,黑色的外袍卸下兜帽,风流的眉眼展露无遗。是妃色!此时的妃色仿佛换了一个人,但绝美中带着坚毅阳刚,仿佛曾经的娇弱媚色从未存在过。
妃色思虑一方,再道:“这小丫头,倒是有几分聪慧,虽被银月挑中却尽敛锋芒不出头,我们遍寻合适女子却独独忽略了她。若不是那夜叠翠居外偶然撞破了我们的秘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银月,竟也是他们的人?原来如此,选她上来本就是有目的的,只因她韬光养晦才被忽略了。他们选那么多女子,要做什么?
“本体为何?”
“只能通过脉象探查,是人族。”
二人虽探出的都是人族的脉象,但这女孩体质和发色却不似常人,一时都有些犹豫。
此时他们时间不多,怕是没得选择了。
“我们时间不多,就用她一搏吧。”宣琳听疯女子淡声道。声如清泉出谷,她这才看到疯女子的眉眼,瞳孔较常人大许多,那虚掩在发丝里的耳朵,尖的……“透,好了吗?”
只见那个与她一般无二的女子,再次沉默点头。完全是她平时的模样,恐怕即便是恣意也难在短时间内看出破绽。
“去吧。”疯女子道。
只见不远处上方开了一道门,透将身一转,如风一般,消失了。暗室里唯余三人。
宣琳看向妃色以及不再疯癫的女子。这高空之上的漂浮岛,处处都是秘密。女子手势奇快。还不及反应,宣琳便不由自主地咽下了女子强塞入口的药丸。
“此毒每个三日发作一次,若没有我独门解药你必死无疑。”女子音色妖娆,却带着森冷,犹如冰屑。“别想着跑,你要知道,我能抓你,就能抓来送东西的任何人。通风报信这套可没用!左不过多杀几个人而已,如果你不在意有人为你而死的话。”
看着那小丫头黯然的神色,妃色满脸嘲讽。嘁!还真好骗!
“妃色,你那边如何?”
“东霖雪名心思玲珑,虽收了我,但却派我假意投诚东霖藏墨。至今未有让我回归之意。所获东霖雪名的消息不多,但跟随东霖藏墨大致了解了大人的所在位置。小透所打的通道位置可用。如今,只缺这一个人了。”妃色说罢,看了宣琳一眼。
“嗯。此地你不宜久留,万事小心,去吧。”女子嘱咐一句。
妃色俯身鞠礼,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