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群的最北边,几乎靠近崖边的一排木板房,便是崖香的住所。崖香只需出门不远,便能站在悬崖边欣赏周边群山的景色,周围的山顶都覆盖着皑皑白雪,但这里更高,却如同春季一般,丝毫感觉不到高处的寒冷。
西面便是耸立入云的雷刑峰,听叶岚说过,峰顶云端之上,终年雷电环肆,宗内犯了大错的弟子才会被关押在上面,每日遭受雷电刑罚,苦不堪言。
住所西南方的一片竹林之中,就是故去弟子长眠之地,叶岚的尸身失落在十万密林,这里是叶岚的衣冠冢。崖香每日打坐完毕,都会去叶岚冢上呆坐一会。
宗内传来九声钟响,隐隐约约传来哭声和诵经之声,随后便冒起了浓浓的黑烟,崖香呆呆的望着那个方向,轻叹一声,清荷真人的尸身今日被火化了。
崖香上山之后,只有第一日清玄将自己带到这里,留下了衣物,介绍了上清宗大概的建筑位置,以及第二日,掌教清风过来考教了崖香的功法进度,又传授了御物之法,留下了一把名为“戮仙”的古金色宝剑,之后的日子,除了每日饭食有人送来,再无人来过。
崖香闲来无事,按照叶岚的讲述,将天落山上的名景胜地都游览了一番,路上遇到上清宗的弟子,大都会对自己怒目而视,指指点点,崖香也不计较,只游览自己的。
日子孤单无趣,但崖香在冰洞之中一住数年,倒也习惯,每日间只是琢磨御剑之术。
月余后的一日,崖香正在叶岚坟前呆坐,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看!在那里,我就说他肯定在这边!”
一群年轻弟子面色不善的围了过来。
为首一个俊秀青年,冲崖香一拱手,道:“这位姓崖的小师叔,呸,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姓氏?”
旁边一个矮胖的弟子凑趣道:“朱师兄,听说是无父无母的野蛮人,让鬼养大的,姓氏古怪一点也没什么!”
周围弟子发出一阵哄笑。
崖香眯着眼,小心的看着这一群人。
“咦?怎么不说话,咱们新来的这位小师叔不会是哑巴吧?”
众弟子又大笑起来。
那个俊秀弟子笑了两声,忽然脸色转冷,骂道:“小野种,还真当自己是小师叔了?居然敢不答我的话!给我揍他!”
周围弟子齐声答应,不怀好意的向崖香围了过来。
崖香见他们人多,猛地拔出“戮仙”剑,横在胸前。众弟子一愣,都转头向俊秀弟子看去。
俊秀弟子怒声道:“居然是‘戮仙’!”他看清崖香手中仙剑,更是恼怒:“你也配用‘戮仙’??你们怕什么,这里是上清宗,他敢用剑伤人,掌教师叔祖还不废了他!上!”
俊秀弟子的话,崖香也听到了,冷笑一声,用长剑在地上猛地划一圈,土块枯枝顿时向众弟子飞去,崖香双手掐个法决,喝一声:“疾!”土块和枯枝顿时如同利剑一般向众弟子的头脸射去。
哪知这一众弟子竟是不凡,有的挥起衣袖抽打,有的也掐出法决,在身前布起防御阵法,有的侧身躲闪,崖香这一击竟然没有伤到一个人。
众弟子趁崖香一愣,齐齐逼近,拳脚直向崖香头脸袭来。崖香慌忙招架,但双拳难敌四手,不几下便被打倒在地,急忙用真元护住身体,但仍被打的狼狈不堪。
“你们是傻子吗?没看到他真元护体吗?别怕,用真元打,别打死就行!”俊秀弟子在旁边跳脚道。“听宋晴师姐说,清荷祖师就是这小贼害死的,竟然还敢造谣说张师叔坠入魔道,给我打,狠狠的打!”
崖香怒火中烧,双臂护住头,咬牙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哟!”俊秀弟子发出一声夸张的大笑,道:“还敢嘴硬,给我打,狗一般的东西,别以为拜了清荷师叔为师就能骑到我们头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哈哈!”
吹拂的风好像忽然停住了,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嘲笑,熟悉的蔑视,崖香心中顿时有团火烧了起来,直烧到崖香快要疯掉,嚣张笑着的清秀弟子顿时与那日白衣男子孟凉天的脸重合了起来,耳边有一个缥缈的女声在低语:“……被人伤害了,要狠狠的反击回去……”
“啊——”崖香发出了狂怒的吼叫,被击打之后发红的皮肤上诡异的亮起了一抹金色,但没有人注意到。
“吓老子一跳!还敢叫!给我打,打到他住嘴为止!”俊秀弟子装出一副受惊的样子,拍拍自己胸口。
崖香身上金光越来越亮,众弟子都注意到了,纷纷住手,后退几步,向俊秀弟子喊道:“朱师兄,你快看!”
俊秀弟子走到崖香身前,也注意到崖香身上的金光,喃喃道:“这是什么功法?难道这小贼要自焚?”
崖香胸口有一团火在燃烧,已经烧毁了理智,只能感觉到周身越来越热,几乎要将自己烧死,痛苦难耐,在地上来回翻滚。
有弟子轻声说道:“不会打出问题来吧?朱师兄?你可要替我们说话啊!”
俊秀弟子冷哼道:“狗一样的东西,打出事就打出事呗,放心,有我兜着!”
哪知他此言一出,地上翻滚的崖香忽然直挺挺的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俊秀弟子,俊秀弟子猛地发现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眼前只有崖香那双木然的眼睛。
俊秀弟子心里升起了一丝恐惧,却听到崖香嘴里忽然低声念了几个晦涩难懂的字。
俊秀弟子突然像被抽去了骨头,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而崖香念完这几个字,仿佛也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了地上。
众弟子顿时一片慌乱,围在俊秀弟子身旁,掐人中的,输真元的,翻眼皮的,忙活了半天无果,慌慌张张的抬着俊秀弟子跑回宗内。
崖香却无人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