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他孤城一世·待他归来至死】
啊,到底是外面的空气好啊。他穿着他母亲为他亲手缝制的青纱袍,反手把门掩上,再看了眼园中的几树桃花,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从今以后,南安国再无将军天莫邪,也是时候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他牵着一匹棕红骏马,行过了不知几郡几城,终于离开了南安的边境小镇。又是一天一夜的旅途,他来到了邻国威夏。
久闻威夏素茶的大名,以家中深井之水为主,辅以家中枣树叶之晨露,小火慢煮一个时辰,终了,便得威夏最有名的素茶,亦称威夏茶。这味道倒也一绝啊。他牵着马走到一个茶棚里,叫了一壶素茶边品边说,一个人却也显得自在。
哟,公子倒是个行家啊,不过若是这路边棚里的素茶便算得上一绝,那我家的素茶不就算天物了。不远处传来一个清脆不失得意的女声。他回头一看,倒是个相貌清秀的女娃。看她那身行头,衣着墨绿短袍,绾了一个茶花髻,腰配一块茶花形墨玉。想来是一个种茶世家的大家闺秀。看公子也是个行家,不如去我家坐坐,饮一壶上品的素茶如何。
他愣了愣,旋即笑道,好。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已过了一个青春的时间罢,茶几对面的青葱少女已然亭亭玉立,一颦一笑颇是撩人心扉。杯中茶的茗香已然不如对面女子的女儿香诱人,茶几这边的他再来品茶的目的也悄然改变。梓痕你,长俊俏了许多啊。
莫邪,你知道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思。
嗯,现在这战乱,不知几时可以结束呢。
其实你是南安的摄天将军天莫邪吧,并不是你说的商贾之人吧。
啊,是呢,那是很久之前的身份了呢。
那现在的呢。
我只想做你知道的那个卖茶的商人。
如果,她顿了顿,我想让你捡回摄天大将军的身份,为我结束这战乱呢。我不想看见生灵涂炭的战祸和寸草不生的焦土,威夏不应该是这样的国家。
是么。他沉吟道。好吧。其实他知道这争权夺利的战火肯定会燃到威夏,因为挑起这场战乱的,就是南安南安的二皇子,他的皇兄,天莫狂。
那谢谢你了,莫邪。她附身前去轻轻的吻了下莫邪的唇角,眉眼带笑地转了两圈,莫邪真好呢。
威夏历,威文十三年七月四日,威仪殿。
正当威文帝因批阅奏折知得战事吃紧而无奈的时候,殿外射来一支羽箭。正当公公喊起有刺客的时候,威文帝拆开了羽箭上带着的信函,信函内容极其简单。摄天将军天莫邪,受人所托前往前线为贵国解决战祸,望帝下告知诸军,莫邪必将钟人所托,誓守威夏。
啊,下雨了呢。不知道痕儿还好么、望着天,任由暴雨冲刷着这身许久没穿的铠甲上的血水,血腥夹杂着汗味却衬得他格外骁勇。
将军可是在想家中妻儿了,副将问道。
妻儿么,他默默苦笑,算是吧。他记得三年前的那一夜,她说,若是你得胜归来,我必定红衣披身,喜烛长明,待你给我一场盛大的婚礼。那是一个疯狂又缠绵的夜晚呢。
又是三年,威文十九年五月十三日,夜。
将军,六年了,南安军因将军的剑走偏锋出其不意,把掠夺得来的资源耗得差不多了。眼前的离人关是最后一关,把离人关夺下我们便可以让文帝陛下与南安国签订停战议书了。副将喘着气,望了眼远处的关口,疲惫掩不住副将眼里的欣喜。战争终要结束了么。
啊,是呢,只剩眼前一关了,拼一把。
小姐,六年了。战争终于要结束了。梓痕身边与她一起长大的丫鬟姐妹岚音轻声道。声音中掩不住的是对即将熄灭的战火的兴奋与对梓痕的衷心祝福。
梓痕抚着木筝,奏着他离去前留下的一首曲子,战无归。笑着道,是啊,战争要结束了呢。可是心中总是有种怪怪的感觉,是一种隐隐约约不祥的预感。
又是一个月。
当出使南安的使节带着已经盖好玺印的停战协议回到威夏时,举国欢庆,通宵的喜悦却掩住了那么丝缕的不和谐。
不对劲,莫邪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传令下去,急行军赶回威夏,准备恶战。带着疯狂的咆哮顺着风传了很远。
天莫狂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赶紧回去。到了威夏边境我们抄小路,走官道上肯定有天莫狂的伏军,我们小心点。一定要快。当副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解释了这样做的原因。
杀。当威夏举国欢庆等待凯旋而归的摄天将军天莫邪的时候,阵阵如虎咆般的嘶吼声从边境北门传来。全国上下皆是恐慌万分,摄天将军及其军队尚在路上,这南安的伏军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杀了出来,这可怎么办。
小姐,境外不远处有伏军,而且还不是一星半点。你看将军他还在回来的路上,这可如何是好。
我相信他会回来为我平定这战乱的,那是他答应我的。大将军一诺千金,绝对不是食言而肥的人。更何况我已经感觉到,他就在不远了。
北门外,弟兄们,杀。天莫狂带着一队队小队下着军令,即便拿不下威夏我也要它一蹶不振。趁着他们的将军和军队还没有归来,速战速决。
三日后,皇宫中的御林军已经疲于应付出其不意的南安军。原本还算严密的守阵开始变得稀疏不堪,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御林军统领几乎绝望的时候,他看见了熟悉的战旗。那是威夏军的威字军旗。是大将军回来了,我们再撑住几个时辰就可以休息了。只要几个时辰后大将军回来后...就没有后话。一根带毒羽箭已经穿喉而过。然而御林军已经重燃希望,重新摆好了守阵。
果然,他看着远处冲天的硝烟,心中焦虑更甚。一个人抄起威字令旗,快马加鞭地向前冲去,只留下一句,所有人轻装上阵,加急回国救援。
天莫狂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北门之下。他把威字令旗插在地上,向着城门怒咆。
哟,我的弟弟啊,果然是你。这天下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个人可以把我的军队打的半残半死。不过你也是了解我,回来的挺快。可惜,我给你准备的礼物还没有做好,不如咱在这叙叙旧聊聊这些年来你在这威夏的经历,如何。
你去死吧,把背后的长枪射向不远处骑在马上的天莫狂,纵身向前拔出腰间一直未变的武器幻剑莫邪,一剑砍去。
你们还在等什么,给我弄死他。一声破音的吼声引得城门后四五支小队尽数冲向前来。
杀。
杀。
杀,杀尽这伏军我就可以和她在一起了。
杀,杀了这叛国将军就可以结束这场战斗了。
当十万军队急行归来的时候,他们只看见将军手中的幻剑已经从中折断,身上银白的盔甲也被殷红的血液染的看不出本色。还有数支断戟洞穿了他的盔甲和身体,而他只是撑着断剑,全身的重量全靠断剑支撑。四周全是破碎不堪的残肢断剑。
将军...死了...
弟兄们,屠尽伏军,已祭奠摄天将军在天之灵。不屠尽伏军,别说你们是摄天将军的部下。因为说出去,丢我们摄天军的人。
又是一个月的剿杀,七月六号。
摄天军二十五万将士,完全结束南威之战后,只剩五万不到的人。二十万大军...战死沙场....举国哀痛。
小姐,明天是七夕了。将军他...岚音在一旁,对着一头青丝一夜染白的梓痕轻声道。
他会回来的,我相信他。轻抚着六年前的木筝,奏出来的依旧是...战无归。我相信他会回来。
若干年后,威夏国北门有一奇景,城门之上有两座石雕。一座是一个女子抚奏木筝,旁边茶几上还有一个石化的杯子,一个石化的茶壶。另一座石雕雕的是一个女子轻纱蹁跹,舞着不知名的舞蹈。在城门之上有一株不知名的野花悄然生长。
不知多久后,在某地有一个神奇的墙。墙上全是不知名的花,在靠近那座墙四五十米的时候,就可以隐隐约约闻到流失已久的,素茶的香味。
座北故里草木深
却听闻她仍守着孤城
独守空门茶已冷
深色黄昏念想沉
文/天莫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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