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金市分警局办公室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叮铃叮铃,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刺耳。
分局位于金市最繁华的汇文路,即使午夜时分楼下仍喧嚣不止,从高楼往下看,可以看到楼下车水马龙,霓虹灯散发着妖艳的红色,像刚刚从人的身体上喷出来的血。
分局杂物科队长马涛趴在办公桌上,刚刚入梦,手持双筷,正准备对面前的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肚面痛下杀手时就猛然惊起。
他擦了擦睡眼,赶紧拿起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惊慌的声音:“警官,杀人了,午夜狂魔又杀人了!”
马涛紧紧抓住电话,“快,快说出你的位置,我们马上过去!”
女人说出了一个地址,然后惨叫一声,电话便挂断了。
马涛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习惯性地朝窗外看了一眼,夜风吹的他有些发冷。楼下的窗户伸出一块白色的窗户罩,遮挡了马涛的视线。
身上披的风衣掉落在地上,椅子移动发出一声锐利的声响,窗台又吹进一丝冷风,可这一切声响都没惊扰趴在桌子上睡得流着口水的马涛的手下江宇和小张。
马涛朝桌子狠狠踢了一脚,才让两人从睡梦中惊醒。“头,有情况!”两人边拔枪边说道!”
“又作案了,动作快点!”马涛说完便准备下楼。江宇揉揉睡眼,将枪收起,一边跟上去嘴上一边说,“下次能不能动作轻点,”小张将点好上号码记下,也跟着下楼。
约半个小时后,警方将犯罪现场封锁。死者为一名中年女性,后脑勺有一个血糊糊的大窟窿,脑浆流了一地。死者右手中指被切去,眼睛充血,眼球凸出,面目狰狞,血流如注。
马涛蹲下身子,看着尸体,旁边一个同事说:“这里属于市郊偏远地区,午夜基本看不到人,没有目击者,也没有监控,现场也没有找到凶器、手机,以及凶手留下的指纹线索。死者身份和详细死因要等报告出来,不过初步估计死亡时间应该就在半个小时前,死因是被重物砸碎脑袋。”
马涛朝周围看了看,面前有一条公路,基本上看不到民房,只有一个破败的瓦房,不远处就是一片山林。死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马涛指了指旁边公路,“这条路从哪到哪,有什么建筑?”
那个同事回道:“这条公路是出金市的,不远的地方是奇南镇,那儿有一个露天菜市场。”
“重物砸死、切去死者身上某一部位、不留下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又是一起午夜狂魔案。”一旁的江宇淡淡说道,“会不会就是刚才电话里那个女人?”
“很有可能,也许刚打完电话就被凶手杀死了,这是凶手惯用的手段。”小张说道,“头,刚在路上我跟电信局联系过了,那个号码是一个叫方琴的女人登记的,应该就是死者本人。”
马涛看着尸体,心里既感到叹息又有些愤恨。连续一个月留守警局,即使时刻待命也未能赶在凶手前面,更可笑的是时至今日除了给凶手起一个午夜狂魔的绰号之外,他没有查出任何一点线索。
“去查一查死者身份、职业、性格和跟她有过联系的任何人,一个也不要放过。”马涛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又指挥几个同事道:“现场再仔仔细细地查一遍,任何细节也不要放过。”
“是。”江宇应了一声,他走到马涛身边,露出困惑的表情,“头,可我感觉还是跟前几次一样,受害者们都没有共同点,他们的交际圈也丝毫没有交集,凶手似乎是随机选被害者,咱们是不是换条思路跟进?”
“肯定遗漏了什么。”马涛自语着,视线落在了死者张开的嘴上。
第二天,死者的基本信息出来了:她名叫方芹,杀狗和卖狗肉汤为生,在金市奇南镇菜市场经营生意,丈夫几年前病死,寡妇,父母公婆都已死去,没有儿女。
马涛看到奇南镇三个字眼,那个镇子他记得去过几次,方芹,马涛在随身记录本上添上这个名字。江宇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头,这个女人,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上次去奇南镇,就是去她家吃的狗肉汤,”马涛回忆道,“她家的狗肉汤价格便宜,味道也十分好。”
“是啊,”小张回道,“你说,她跟凶手到底结了什么仇?难道是情杀?”
“很有可能,”江宇迎合道,他拍了拍小张的肩膀,“小子不错嘛,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小张提了提眼镜继续说:“头,我查了她的资料,据说这个方琴结了几次婚,前面几任丈夫都病死了,后来她的现任丈夫也病死了,父母公婆也在这个时候病死了,并且她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生育。”
马涛刚要说话,江宇就抢先说道:“头,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我看呐,这个方琴是克夫、克父母的命,也许凶手就是他的某前任丈夫!”
“胡说什么,哪有什么克夫克父母,”马涛严肃道:“如果小张说的都是真的话,这个女人身上肯定有名堂,说不定与午夜案有关。”
“头,我查到了,”小张坐到自己的电脑桌前道:“死者生前曾发过帖子,询问为什么她的父母丈夫都死于非命,有人问她从事什么职业,她说是杀狗,这人便回道,这是报应。”
江宇皱起眉头,“什么意思?狗仙杀人了?”
报应?马涛回想起,那天他看到方琴用手臂粗的木棍一棍敲碎了狗的脑袋,这也许是条线索,马涛心想,会不会,前几件命案也与此有关?
单单本月就出现了多起午夜狂魔案,死者身份、性格、交际都没有任何联系也没有任何仇家。更让人迷惑的是每次案发前马涛总会接到求救电话,而赶到现场却已经晚了。凶手似乎有意让被害者打电话给警方以示挑衅,现场找不到任何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死者又都分布在街道小巷等偏僻无监控位置,又是午夜,因此也没有目击者和监控录像。
可以说,凶手几乎屏蔽了所有可以追溯他身份的东西,除了调查跟死者有过关联的人之外,马涛想不出其他线索。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凶手作案有目的性和选择性,并且每一次作案前的电话也说明凶手是有某种特殊意图。只是马涛现在还没有找到这种意图是什么。
市总局刑侦科的李狂有查案狂人之称。人如其名,李狂对于案子,就像鳄鱼对于鲜血一样敏感痴狂,无论怎样的凶案迷案李狂都能一一找到破解之道。李狂毕业于国内顶级心理犯罪公安大学,又在国外进修过心理犯罪学,通过案件还原和罪犯心理分析,李狂抓住了所有犯罪人的致命弱点,那就是——心理犯罪,所有的罪犯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在犯罪前已经有了对应的犯罪心理。
不仅如此,李狂还练过武术,得过短跑冠军,和歹徒搏斗、追捕歹徒都是能手。这宗案子发生后就惊动了总局,控制住媒体后总局要求最快时间破案,决不能让事态扩张。由于案情棘手复杂,李狂主动请缨调往分局成立刑侦组调查破案。
“放心吧,一周之内我就会抓住凶手。”李狂向总局保证后开始布置计划:“刑侦组准备布置撒网式搜索,在一些偏僻地点,加强巡逻盯梢。”而李狂自己则从凶手案本身入手,分析犯罪动机,对金市有重大作案嫌疑的人做重点分析。
然而,一周过去了,案情却没有什么进展,死亡仍然发生,每一名受害者都被重物砸碎了后脑勺,死法如出一辙。只不过犯罪现场绕开了被重点关注的偏僻地区。凶手作案没有动机可言,几乎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而且凶手似乎事先就能知道他们的行动,李狂觉得自己好像空有一番武艺,却无处展示。
这是他目前遇到的最棘手的一件案子,李狂犹豫再三还是邀请了和他关系并不融洽的马涛协助调查。
而马涛所在的部门专门负责处理杂物科案件,通常都是偷盗、民事纠纷和寻人,这项科目并不能直接参与刑侦案件调查。
“以前的过节我们先放一放,”李狂说道,”我已经向你们局长申请了,他批准了你参与这件案子,就由我俩负责调查。”
虽然李狂心思缜密,破案能力突出,但他的性格狂妄,做事不顾后果,是马涛讨厌的那种类型,以前李狂还在分局的时候,两人合作过一段时间,但很快马涛就与他产生了分歧。而那时他被降了职,而李狂却调到了总局。
可是,马涛还是答应了他,这件案子是他重回刑侦科的一次机会,他不可能放弃。
“李狂就是李狂,说一不二。”马涛冷冷道。
“哈哈!”李狂大笑:“我李狂是属猫的,我唯一的目标就是抓住老鼠,其他的,我都不放在眼里。但这次的案子是我从警这么长时间来遇到的最棘手的一次,而且我隐隐觉得这次的案子没那么简单。马涛,你觉得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马涛摇摇头,“目前来看,凶手可能是成就一种杀人艺术,具体动机我也不知道。”
“碎颅,手段残忍,从正常的人的思维来分析,这应该是一种极度憎恨的表现。”
“仇杀?”马涛顿了顿,“可我们调查了被害者所有家庭环境背景,他们生前都是普通人,没有任何仇家。”
李狂露出疑惑的表情,“这也正是我疑惑不解的地方,如果排除了仇杀,像你说的,他们都是普通人,经济条件一般,也不可能是抢劫勒索,凶手为什么要杀他们,难道真的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马涛摇摇头,“我总感觉他们之中有被我们遗漏的共同点。”
“看来,我得换个眼光去看待这件案子。”李狂自顾自道。
马涛手上有两件案子,一件是午夜狂魔案,他将目光投向3号隔离中心——304病室的那个老头。马涛心中早就想到了,这种极其残忍、变态、细致、每个环节都计算的滴水不漏的杀人案,唯有那个被关在3号隔离中心里304病室里的老头才能做到。
佟月跟马涛是大学同窗,两人互生情愫,这次佟月答应马涛进入3号隔离中心,为的就是调查那个老头。马涛拨通了佟月的号码。“佟月,关于304那个老头有没有什么发现?”
佟月的回答其实在马涛意料之中,但马涛并没有消除对那个老头的怀疑,他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手头上另外一件案子,是关于一个寻找失踪丈夫的女人。这个女人每天上午都会来他的办公室,她说了很多离奇古怪的事,她说她不属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