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妹妹怎可收您如此贵重的东西。”赵淑兰闻言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好流露出来,她做个诚惶诚恐状,道:“妹妹哪里能贪姐姐的东西。”
“无妨,这玉虽然珍贵,我母家却是有许多的。妹妹与我亲厚,我赠予你也没什么。且拿它去尚服局取了醒骨纱,之后,你便收着吧。这也是咱们之间情谊的一个见证。”
“如此,妹妹便不推辞了。姐姐待妹妹的情谊,妹妹必不敢忘。”赵淑兰恭顺地福了福身,行了一礼,心中却道,南婕妤这是拿这玉在笼络自己的意思,可她那句母家还有许多却让自己尴尬,她这是随意拿个什么在打发自己吗,可那个随意拿出的物件,自己却视作天物。赵淑兰咬了咬唇,心道,既然你给我,我就收了,但给不给你作事,还要另作他论,这般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态度,她真当自己会对她感激涕零?
“明日晌午,你到尚服局去取醒骨纱。”南蕾对赵淑兰的恭顺不以为意,她可不指望赵淑兰真能改了心性,不过又是一个口蜜腹剑之态罢了。
“姐姐,”赵淑兰疑惑道:“姐姐还未告知妹妹要找哪位姑姑行事。”
南蕾道:“你只拿着这玉去就是,在尚服局东角门处候着,到时自然有人接应你,记得小心些,别被有心人瞧见了。”
“妹妹晓得了。”赵淑兰口上应了,心下却不满,南婕妤这是在防她,都起了笼络自己的心思了,还不肯将内应之人告知她,可见她满口的姐妹情谊也是假的!
南蕾揉了揉太阳穴,打了声哈欠,向后又靠进贵妃榻里,叹声道:“如今身体大不如前了,不过这个时辰,已经倦了。”
赵淑兰是惯会看人眼色的,知道南婕妤这是不愿再聊了,赶紧识趣道:“姐姐累了,妹妹不便再打扰,这便去了。”
南蕾挥了挥手,道:“去吧,得了空,我也去你殿里看看小琇莹。”
“妹妹代那丫头谢谢姐姐了。”赵淑兰故作惊喜的谢了恩,又得体地行了最后一礼,便退出去了。
芸香将赵淑兰送出殿外,回到内室,见南蕾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隐隐夜色,神色适然。转头瞧见芸香回来,略略抬眉道:“走了?”
芸香开口回禀道:“是,赵美人径直朝静怡殿去了,并不曾有往他处去的意思,今夜应是消停了。不过,奴婢关门时,却瞥见有个小太监在转角处探头探脑地偷看,像是个打探消息的。”
南蕾心念一动,问道:“可是长得身长瘦削,眼小面尖的一副样子?”
“娘娘怎地知道?”芸香点头道:“就是那么个长竹竿似的模样。”
南蕾心道,果然没错,那长竹竿似的小太监叫做怀德,在书里是个双面间谍,皇帝放在阮问心身边的眼线。
阮问心收服怀德是在静怡殿里。那时静怡殿主殿宫妃林修仪正在处罚一个手脚不干净被指责偷了东西的小太监,要仗责四十,赶去掖庭做苦工。那小太监长得瘦削细长,身上没几两肉,长竹竿似的禁不起打,眼看着要被打断气。
阮问心此前是见过这个小太监的,只记得他在自己与皇上游园时,闯进来禀报,说是静怡殿的小皇子忽然哭闹不止,医官去了也没用,修仪娘娘求皇上去看一眼。皇上本想去瞧,可转念又想,林修仪与阮婕妤不对付,常在他与阮婕妤相处时,拿儿子哭闹为借口引自己离去,这次不知是真是假。况且小孩子哭闹本是常事,医官也已过去了,他与阮婕妤正游在兴头上,于是对移驾静怡殿表现出一丝犹豫。
那小太监本来带到了话就可退下,可他看出皇上犹豫,竟大胆又开了口。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下,口中言道,小皇子哭闹,修仪娘娘本怕扰了皇上,不愿来通报,可小皇子一直喊着要父皇,喊得嗓子都哑了,林修仪实在无法安抚,这才命他来请。小太监咚咚磕了几个响头,道修仪娘娘正哭红了眼睛,六神无主,求皇上开恩去瞧一瞧。他神色悲戚,泪涕俱下。连阮问心看着都要动容了。阮问心心道这小太监好机灵,知道主动为主子出头,还抓住了皇上不忍苛待幼子的心思,一旦听闻了幼子状况,必不忍心。果然,皇上马上摆驾了静怡殿。
阮问心那时正缺一个机灵又方便行事的跑腿小太监,对这小太监就多看了两眼,印象深刻。于是在看见林修仪要整死这个小太监时,起了救下他为自己所用的心思。于是,为那小太监出了头。她可以说是强行与林修仪撕破脸皮才将那小太监保下,又在皇帝面前求了个恩典,将他调入自己殿里来。那小太监浑身几乎被打散了架,九死一生活过来,对阮问心是感恩戴德,指天发誓自此以命相报,绝不食言。从此,小太监就成了芙蕖殿的一员。
阮问心满心以为自己收服了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没想到这小太监怀德却是皇上故意设局放在她身边的眼线。阮问心早期的一些行径是被一五一十转述给皇帝的。不过阮问心戒心还算重,只吩咐了怀德做一些看起来要紧的妃嫔互斗之事,不曾让他了解到郭家复仇的秘辛。这才避免了皇帝知道她的来历,免于在皇帝还未倾心于她时就暴露自己逆贼后裔的身份。
怀德虽做事隐秘,但阮问心也有她自己的宫中势力,不久就察觉了端倪。知道了怀德很正的来历后,阮问心却没有废掉怀德这颗棋,也怕她公然处理掉怀德,会引得皇帝狐疑,在她宫中安插更多人手。于是,她多番思量布局后,用计成功策反了怀德为她所用。这个怀德,最终成了一名反间谍,转为阮问心做事,也向阮问心提供不少皇帝那边的消息。南蕾实在不明白,这么一个心性不坚定的,皇帝到底看上他哪里?之前看书之时,她只当皇帝本就刚愎自用,阮问心稍使手段就能迷惑他,能任命这么个容易背叛的小太监也是合理。可见过皇帝一面后,南蕾总觉得这不该是那个心思诡异,不易探究的男人会做出的事情。不过,这些想不想得透彻也没什么意义。只要她明白那些人的意图就一切都好。
如今,算算情节发展,应该是怀德刚归顺阮问心前后。这时的怀德还是皇帝的人,他来探看,恐怕不仅仅是阮问心的意思,皇帝也存了打探她的心思。
南蕾朝芸香道:“那是芙蕖殿的怀德。”
“芙蕖殿?”芸香蹙眉道:“怎地又是阮问心!那女人真真大胆,敢明目张胆监视打探娘娘。”
南蕾笑道:“阮问心今夜怕是要辗转无眠了。咱们今日算是踩住她痛处了。你且看着,还有得她更痛呢!去通知谷月,今夜子时过来一趟,我有事吩咐。”
“是,娘娘。”芸香脆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