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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迷惑(二)

做出的决定难以改变,选择的道路决不回头,犯下的罪过无力救赎。

夜深,无光的房间中我的内心难以平静。优莉娅的面庞仍在眼前游荡,她的声音仍在耳畔回想。但我的回答却如梦似幻一般得不到确切的肯定。我到底做了些什么?直到现在我混沌的脑海中仍然是一片阴霾所笼罩,我做出了令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的事情,令我没有一丝真切的感受,仿佛旁观者一般目睹这场荒唐的闹剧。焦躁不安在黑暗中蔓延,我用颤抖的双手使劲抓住头发来回骚动,仿佛要将那纠结与悔恨的痛苦从头脑中赶出,但却是一片徒劳。

我选择去信任优莉娅,去信任一个有着诸多谜团的少女。这不像是我往常的做法,我到底怎么了?我为了活下去,一直一个人在世界的阴影里徘徊中残喘。赖以生存的规则被我亲手打破,我曾立誓不再去信任,过多的背叛已经消磨了我对这种感情的认知。而如今我却又一次选择重蹈痛苦的覆辙,难道那背叛所带来的鲜血和伤痛还不够吗?我还在追求些什么呢?既然不想受伤就去远离,不存在于别人的世界,没有与他人交织的生命,在寂寞中腐坏。为何,为何又要去改变?我们是群居动物吗?我们离不开集体的温暖吗?那,为何又要去抛弃和背叛,为何要将那份信任割舍?我在迷惑,在沉思,如同世界对初生婴儿一般充满了未知,我也在迷雾中徘徊。

也许,人类恰如狼群一般,在冬天集结,在寒冷结束时四散离去。我们,只有在彼此需要的时刻才会去相互信任和亲近。而那些独自在寒风中颤抖的人,他们是无法为群体带来温暖的多余存在,从而没有被信任的价值。

信任有时又恰如一场赌徒的游戏,背负着背叛的风险,互相索取着彼此的利益。

没有理由的信任,单单出于感情的信任,这样非理智地选择又要去如何定义呢?期待着美好,最终结果却每每伤痕累累,既然痛苦,又何去必渴求?

我与优莉娅的信任,是哪一种?是寒冷中互相取暖还是利用中互相索取亦或仅仅只是互相伤害的游戏?我不得而知。那伤痕仍然隐隐作痛,那记忆仍然暗自惆怅,我的心灵已被搓捻,即使抚平也难以恢复原有的模样。这远高于肉体的折磨,流淌于鲜血之中,绽放与灵魂之上。

不过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需要去处理,莎宾娜与林诗茹的问题仍然困扰着我。如果不想被其束缚手脚,如果不想陷入阴谋中被动的一方,如果不想被作为失败者流尽鲜血。我就必须有所行动,一味等待猎物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猎人应该做的事。

我决定再去联系一下林诗茹,虽然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举措,但机会总是与危险并存。

“呐,欧阳,终于想开了吗?”二十分钟后林诗茹便摇晃着披肩的乌黑发亮的直发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她那如荡漾微波的深邃潭水般双眼凝视着我,等待着来自我的答复。

“嗯对,没错。我决定要离开伊甸园,还请你的帮助。”在我的脑海中早已成形的计划正被悄悄赋予执行。

林诗茹拍拍手,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好,你收拾一下,跟我来。”林诗茹用极高的行动力准备着时刻动身前往。

我将那简单的行李随意收拾了一下,便很快跟随林诗茹离开了那禁锢了我近一个星期的灰色囚笼。

“抱歉,欧阳。”刚出门,林诗茹忽然转头向我说道。

“唉……什……”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一阵刺痛从颈部传来,我眼前的视线模糊中陷入黑暗,那仅存的理智在遥远的位置方向冲我呼喊,果然不会太过轻松。

“黎长官,欧阳我已经带过来了。”在一个整洁宽敞的灰色房间里,明亮的灯光照在林诗茹稚嫩的脸庞上。低矮的房顶压迫着有些浑浊的空气,深埋于地下的设施如坟墓一般将希望埋葬。

“很好。”中年人走过来,温柔的抚摸着林诗茹的鬓发和泛着红晕的脸庞,她露出了开心的笑脸在格格不入的压抑环境中,宛若那绽放与风雪之中梅花的芳香。“去休息吧,等一下欧阳醒了我会亲自去见他。”

“是。”转过身去,却又像想起什么一般回过头来问道:“不会伤害他吧?”

中年人如面具一般冰冷的微笑做出了答复。

我恢复了知觉,想要移动却感觉到有冰冷的铁链将我捆绑。我挣扎了一下,非常牢固,纹丝不动地将我钉死在十字形的架子上,恰如被犹大出卖的耶稣代替世人受难时一样。我借污浊的昏黄色灯光环顾四周,发现被独自关在了一个不大的房间中。灰色的墙壁沾染着暗红色污秽,散发着轻微的腐臭和血腥味。正对面是一面巨大的镜子,从其中映照出我的落魄和瘦弱。我想这应该是单面可视镜子,也许那边的人正欣赏着我不幸的身姿。

显然,我被带到了一个秘密设施之中,以犯人的身份。一路昏迷难以确定我现在深处何处,但这个房间的通风口,低矮的房顶,暗色调的装饰让我不禁猜测这里是位于地下的某个地方。应该是林诗茹他们的基地,至少也是临时集结地。我难以抑制住我的兴奋之情,掺杂与恐惧之中艰难的期待着。思考着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想着怎样的对策,也许很快,我将知晓一切秘密。林诗茹到底身份如何?目的有时什么?这一切都将有一个答案。但很快,我的思维便停止了,不,是我的生命都陷入了沉静。那铁门打开的一瞬间,在黑暗中诞生,罪恶而又丑陋的嘴脸。

仇恨的烈火在内心中被点燃,如嗜血的恶魔般吞噬着肉体,玷污着灵魂,撕咬着理智,将我推入疯狂的深渊。那一日的恐惧,那一日的血腥,那一日的杀戮。那在火光中摇曳的身影渐渐与现实重合,那痛苦的呻吟又一次在耳畔回荡。

血染的纯银色长发仍在空中飘荡,宛若一支舞曲般飞扬,但在那美丽而又苍白的面容之上,失去光彩的赤红色瞳孔已在鲜血中扩张。被命运女神抛下的她,我却无力救赎。

一切,一切都是因为他,没错,是他,那沾满罪恶的双手,那污浊肮脏的双手,玷污了天使的羽翼。夺走了我最爱的人,夺走了我拥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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