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清戈倒是没太在意花舞姓什麽,她仍然在想原本那个问题。
徐烟的八卦之心却是熊熊燃起,紧紧盯着楼下的动静。
「徐医官,妳不是从来没出过宫吧?」帝凰瞧着这个自小到大的朋友,有些无奈地说。
徐烟灿烂一笑,点头,「是啊,殿下都不知道,小的上头的人老是让小的在“宫里”奔波劳累,小的可以说是完全与世隔绝呢!」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太医院的院正不给出宫,可事实上两人都心知肚明她上头的人是谁。
可不就是间接控诉嘛!
帝凰附和的点头,「如此,极好。」
「敢问殿下,好在哪里?」
帝凰道:「好在院正英明,没把徐医官放出去祸害我商国良民百姓,是吧,姊?」
被点名的宫清戈猛然回神,马上点头,「嗯。」
虽然她还没搞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但是表妹永远是对的,点头就对了!
徐烟满脸哀怨地看着宫大小姐,心中暗道:宫姐姐,您迟早会笑着被凰姊卖了的!!
帝凰看出这丫头的心思,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好像谁也是这个模样对待她的…
好像是个…男的?
她一时没想起来是谁,过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想到,所以後来也没能凑合那两个人。
「顾花舞?」宫清戈冷淡地看着楼下的人儿,「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子…」
她手往旁边扶手一摆,指尖忽然轻轻碰到腰际的硬物。
她一愣,低头一看。
邯郸令?
宫清戈猛然想到,「好像是姒嫣同我说过?」
「姒嫣?东华长公主?」帝凰问了一句。
「嗯。」宫清戈点头,歪头看着她,问道:「凰,妳还记得妳小时候,我带妳来过赵国好像?」
帝凰点头,宫清戈让徐烟迴避後,才又开口道:「顾家就是赵成后的母家,历代以来家主皆为女子所执掌,是个十分特别的家族。」
帝凰讶然,「只允女子?他们接受?」
宫清戈摇头,「怎麽可能呢,因为顾家的男子不允,於是出了两个顾家,男子们丢弃原本的氏,以姓为氏,不再有姓。男家主引领的是怀德西顾,女家主代领的是邯郸东顾。」
「那麽顾花舞是?」
「怀德西顾。」
「啊?」帝凰再一次惊讶,她本以为会是邯郸东顾的。
宫清戈一叹,「姒嫣掌权,亲近邯郸东顾,因为东顾同为女子掌权,也因为东顾势弱。」
她看着顾花舞离开之後,又乔装上了二楼,继续道:「邯郸既为皇城,便是强权所在。东顾尽管势弱,却仍以顾姓最高血统力压西顾,如今仍是顾家代表。卞城虽城主为卞氏小族,可背後倚仗却是怀德西顾,毕竟这里与怀德相近,离邯郸颇远。」
帝凰顿时了然,「所以顾花舞应该是西顾庶女之类的,才会被扔来这里当舞姬吧。」
宫清戈再次摇头,「女子当权不少,可能够握在手中久而牢的却是不多。妳听过落家家主落无悔,那就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还有一个就是东顾家主——顾花影,她是顾花舞的亲姐姐。」
家主是姐姐,可妹妹却是另一家的…舞姬?
「顾花舞从小被与顾花影比对,偏偏顾花舞就是不如顾花影,结果顾花舞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还投靠西顾…」
呃…
「若妳要成为储君,赵国是妳必须拥有的盟友,因为女权当道。而晋国会是妳必须疏远的对象,因为他们会自动成为妳的敌人。」
走回客栈的路上,宫清戈猛然说了这麽两句话。
帝凰颔首,表示赞同。
走到半路,帝凰就看到苏芸迎面走来,有些失神。
徐烟心里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就迳直朝她正前方走过去。
不料走到中途,却有一个男子从中猛然穿过,撞上了那灰白衣男子。
那男子被左右两个女的一撞,突然就愣了。
左边英气逼人的美,右边柔雅清和的美。
徐烟狠狠瞪了那个男的一眼,却忽然发现他就是刚才出口喊了顾花舞“花姬”的男子。
「哎呀!二位姑娘走路要看路啊,还好有在下在中间给妳们挡着,不然妳们可就…」
听起来你从中间横向插进来撞到我们我们还要跟你道谢罗?
徐大小姐第一个冷笑,挑眉看了他一眼,完全不屑。
开玩笑,就算我去撞人都是人家跟我道歉的!让我给你道歉?
师大小姐接着冷哼一声,看都不看他,迳自擦肩走过。
结果就是没人搭理他。
他转过头,正想再说些甚麽,就见苏芸对帝凰颔首简单行礼,然後附耳禀报。
他眯起眼,这些人…大有来头啊……
「昆氏的人啊?」这句话让男子猛然一惊,诧异回头。
只见刚才对他冷笑的徐大小姐看了他耳後的纹身一眼,笑了笑,依旧带着不以为然,「喔,来找盟友啦…」
男子脸色就是一变,盯着徐烟看了半晌,却没能看出个所以然,只能说句:「姑娘见识不凡,敢问是哪里人士?」
由于各国都有各国的语言,彼此不同,因此全部使用“雅言”作为沟通语言。
在加上邻近国家的口音常常相似,所以极难靠口音或语言判别出生国家。
徐烟怎么可能告诉他真实姓名出身,她只回了一句:「干你屁事!」
简单粗暴的让路人都傻眼了。
世间竟有如此凶悍之女子!
帝凰听苏芸禀报:「宣王说,迎亲队伍後天会抵达边境,所以我们明天得出发。刚才那是昆氏的人,就是郑国宗族…」
然后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徐烟说了那句震撼人心的“干你屁事”。
呃,虽然她这副德性我不是不知道,可我真的一直都当作不知道…帝凰这样想着。
帝凰不忍直视地转过头去,和宫清戈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大步向前,快速走开。
太丢人了!
苏芸犹豫地看了看没发觉的徐烟,踌躇了一会,最后还是小跑步跟上了主子。
虽然徐医官是太医院的一流人才,可她还是选择放弃了徐医官。
她总算明白为何太医院正每每听到“徐一”这个名子总是要抱怨一下。
原来竟是这般丧心病狂得无药可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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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寅时刚到,一行人便朝晋国边城——临安,疾疾行去。
帝凰皱着眉,睡眼朦胧的看了看窗外刚亮不久的天色,无奈叹道:「晋帝用得着这样急切嘛!美人总是会给送到的,怎么整整早了快一天到?」
苏芸也是无奈,一边拿着沾湿的毛巾替她擦脸,看着帝凰对着镜子整理衣冠,很是无辜地说道:「属下昨日问宣王时,宣王是这样说的呀!」
帝凰拿起冠帽朝头顶放上,再把绳子绑紧,看着镜中的自己,颇为满意。
苏芸看到,却是叹了一口气,伸手又把她的绳子解开。
「欸你怎么又…」
她拿起小小的冠帽,从中拉出一条连着冠帽垂下的银饰,把银饰小心翼翼地垂在帝凰的额头上之后,才又把冠帽戴好、绳子绑好。
精致亮丽的银饰垂下后,原本那好似玉面公子的美人儿多了几分魅,这才让人看得出是个女的。
苏芸又看了看她的衣服,瞥到脖颈间的伤,便是又把衣领往上拉,「主上这伤还没好呢。」
帝凰侧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
「主子要是看得到也真是绝了,芸从未见过有人看得到自己的颈子呢!」
帝凰笑而不语。
「殿下总是这样,把自个儿弄得不男不女的。」苏芸的话让帝凰有些哭笑不得,她又接着道:「这冠帽呢,素来是男子才戴的。殿下能够戴上,压了那些男人们一头,是我们女中豪杰,当之无愧也!」
帝凰手指弹了下到她的额头,「净说些场面话,从前可没听说师家小姐的话这么多!」
苏芸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就听到外头的人喊了声:「到了!殿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