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许
四人行在山间小路,露水尚未蒸发,山间尚有雾气弥漫,从山上往下望去,雾气似是山峰裙摆,观此风景不禁让人叹一声,不愧是道门圣地,真是仙气盈盈啊。
山中一青石铺就而成的石阶小路上,一行四人走在其中。
走在最前的破衣道士,依旧邋里邋遢,只是仔细观察他那一双眼眸,那神情却是不再如以往一般疯癫,眼眸之中智慧深沉,似有丘壑在其中。
青石上的苔藓沾有露水,颇为湿滑,但看这路上四人,行走之时脚步稳健如扎在石板之上一般。
道士身后,三少年因为年龄相仿,熟络的很快,互相笑谈甚为亲密。
那白袍少年眉眼之间英气非凡,他突然停住脚步看向山下那仙气缭绕的雾气,似乎想说什么。
紫袍少年见他突然停下脚步,小跑着跃下几级石阶来到白袍少年身旁,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那冥思苦想的模样,不明所以。
白袍少年站在原地憋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该说什么,便是悻悻地一撇嘴,继续下山。
此时,二人身后一少年道士负手缓行,伸出手拂了拂袖袍上沾染的露珠,幽幽吟道:“薄雾映日紫气生,露水轻弹入土层。返璞归真有则无,道法本源真武峰。”
白袍少年闻言,那英气的眼眸一亮,他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微微扬起下巴击掌说道:“本公子要说的,就是这个。”
小道士一笑,也未多言。
那紫袍少年无奈的撇了撇嘴,与那小道士对视一眼,露出一副不明就里的莫名笑容。
白袍少年见二人如此,又是清了清嗓子:“咳咳,无为啊,你以后就做本公子的书童好了,本公子身边正好缺个文化人,你看行不。”
少年话音刚落,便见得那小道士鄙视的眼神撇过来,少年脸庞僵硬悻悻一笑,怎么看这心那,都是虚啊。
紫袍少年一皱眉,指着自己无辜说道:“我没文化吗?”
话音刚落,其余两少年默契的同时点头:“嗯,没有。”
那破衣道士见此,哈哈大笑,那笑声之洪亮,竟是惊起一片飞鸟,许久之后这片林子才复归宁静。
他清了清嗓子,击掌说道:“小道要说的,就是这个。”
那白袍少年原本还能强装镇定,一听这话,脸色僵在那里,脚下的步子也慢了下来,眼眸中的神情满是受伤。
半晌之后,他翻了个白眼对着几人做了个鬼脸,“嘁”的一声,便是指着其余三人恨恨说道:“你们都拿本公子开涮是吧,扶摇,把他们丢下山去!”
话音刚落,天空之上嘶鸣声传来“嗷”,伴随着声音愈加响亮,一头巨大金雕扎进丛林中的这条羊肠小道。
只见这金雕俯冲而下,一伸爪子便将那小道士抓住,借着俯冲之势又提升,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般。
那小道士反应未及便已被那巨大金雕抓到半空中,小道士惊慌的在半空之中直喊求饶救命,看这模样,哪还有什么道门风范仙人之姿啊。
白袍少年吹了声竹哨,那金雕会意,将小道士从极高的空中又带了回来,不过到离树顶上不远距离,突然松开爪子,瞬间,便只闻得一声歇斯底里的怪声惨叫。
半晌之后,只见小道士蹲在有些破旧的石阶上,提了提肩膀上的藏蓝色小包袱,无奈的摸了摸屁股,幽怨的看了一眼那正踏着轻快步子走过来的白袍少年,他嘟嘟囔囔埋怨道:“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大纨绔,真不把人命当回事,小道这屁股都要摔成八瓣了。我得重新算算,备不住这次下山还真有生命危险。”
说罢,他一手快速掐动,白眼也是翻了又翻,还真是掐算了起来。
白袍少年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小道士那滑稽的模样,鄙夷说道:“算什么算,赶紧起来赶路。”
说着便是一脚踢出,只见那正掐算着的小道士扭动身体灵巧一歪身,竟然是不多不少的恰好躲过了这一脚。
白袍少年没当回事,便是吹着口哨慢悠悠的继续下山了。
他身后,紫袍少年将小道士这一躲的功夫看在眼里,眼眸微微闪过一丝恍然,稍纵即逝。
他弯下身,拍了拍那小道士耷拉的脑袋,甩了个同情的眼神,紧跟白袍少年身后继续下山。
十日之后
嵩山高耸入云的华盖峰之上,一座颇为华贵奢侈的巨大山庄建于此地。
这山庄里人来人往,人头攒动均着士子衣衫,士子们互相攀谈颇为热闹。
山庄有东西南北四个大门,寓意迎四方嘉客,无有门第之别。
不过观其门楼规模可知,此院落乃是坐北朝南之向,南方门楼最为壮观,可谓是红门绿瓦鎏金柱,两丈的高墙皆是青砖巨石所砌成,颇显财大气粗。
不过,这门楼前有着占地约有五亩的空地。这空地四周为天然巨树所围绕,地面为并未精细打磨的青石板铺就,却是颇显朴素学风。
一尊白玉石雕孔子像,屹立于这空地之上门楼之前,石像前一块刻有铭文的石碑静静伫立,铭文乃是孔子平生记,三千三百言,皆是至理名言。
再看那门楼之上,做工精细的金字匾额有文,岳阳书院。
此时,一身穿士子长袍的青年从这南门走出来,手中一本典藏杂诗录颇为精美,这青年口中轻轻吟道:“三十六峰如髻鬟,行人来往舒心颜。白云蓬蓬忽然合,都在虚无缥缈间。”
正当他吟唱之时,一巨大金雕突然掠下,落在这南墙之上。
那金雕眼光极其敏锐,见空地东面,从山下延伸而上的石阶上出现人影,便是自高约两丈的高墙上滑翔而下,连跑带蒲扇的跑到那石阶尽头处,也不管那神情十分惊讶的士子的眼神,它兴奋的对着下面的人“嗷嗷”直叫。
那士子嘴巴张了张,俊秀的脸庞之上皆是惊讶。
他眼神微微移向那入口处,见到三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的少年,连蹦带跳的出现。
他心中又是一惊,腹诽着这三名年轻人体力也忒好了,嵩山华盖峰好歹也是四百多丈高的山,这学院中的学子哪个不把上山下山当成修行,再看这几位,神情自若连滴汗都没出,若不是江湖高手,那岂非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