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怕苦怕累的世家大少想要练剑了。这倒是个新鲜事,只是估计又是一时兴起,练不了多久。
张二牛背着黄褐色的剑匣,低着头跟着陆离走到了十里水榭长亭中。
外面积雪未消,天气还隐隐有些寒意,陆离拿着绘着美人卧雪图的折扇,好不风骚的散着风。
“如此良辰美景,真是让本公子诗兴大发啊。”陆离摇着折扇,在配上他那长相俊美的皮囊,果真是有些文人骚客的味道。
“咳咳。”陆离咳了咳,清了清嗓子,摇着折扇望向百里碧水烟湖,酝酿了半天感情却半天没有憋出个屁来,张二牛忍不住“噗嗤”一笑,被陆离一双桃花眸子狠狠地瞪了一眼,紧接着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当真让张二牛放了一个屁,陆离皱眉摇着折扇,这他娘的一点没有高手的样子。
他收起折扇,背着双手绕着长亭走了两圈,搜肠刮肚的搜出一首诗来,他眯着双眼,大声喊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张二牛等着下文等了许久见没了下文,这才摇头叹息,这诗好诗是好诗,不过就是废话有点多,长江他倒是知道不过那也是东胡的一条大河,和眼前的碧烟湖有啥子关系,说是废话倒也正确,这滚滚长江可不都是水嘛。
纨绔少爷陆离从长亭中摸出一本泛黄的秘籍,他吹去秘籍上的风霜露出娟秀的四个蝇头小楷——春熙剑谱。陆离笑眯眯的将无数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神功秘籍收入怀中,估摸着要练剑却也没有一把趁手的兵器。
他咂了咂嘴,以前他倒是有过一把趁手的宝剑,剑三尺三,名绣春,透着一股子秀丽华美。当时大秦流行公子腰间佩剑出门,不像如今风气个个腰带佩玉,身后跟着美眷,声称“君子如玉,美人如玉”。
话说那是老狐狸陆川最爱的两把剑,分为雌雄两把,雌剑绣春,雄剑惊蛰。可惜的是九儿姐姐拿了把雄剑惊蛰走了,留下一把雌剑绣春给他,陆离倒是毫无怨言。
曾经一次和几个世家公子喝酒作乐时,没了银两于是就将华美秀丽的绣春剑典当了出去,换成了十两沉甸甸的纹银,回去之际要不是他老娘赶得及时,他陆离就要被老狐狸吊起来活活打死。
说起来那些年的荒唐事陆离可是满脸辛酸泪啊,那可当真是吊起来啊,一点也不含糊,三尺白绫悬在房梁捆绑住手脚,陆离当时头朝下看着老狐狸陆川拿着充满绿意的藤条过来,心中那是一个悔恨啊。
万幸的事他老娘疼他赶了过来,救了他的小命。次日,典当老掌柜的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捧着三尺三的绣春,连滚带爬的还了回来,哭的那叫一个老泪纵横啊,不过陆离自此他是再也没有碰过绣春剑了。
陆离转了转眼睛,打量着张二牛背后背着的黄褐色剑匣,笑道:“拿来。”
张二牛缩了缩脑袋,扭捏的看着虎视眈眈的陆离,满是细密汗水的红肿双手死死地抓着黄褐色剑匣,仿佛是看着将要出阁的闺女一般,一脸肉疼道:“少爷,俺这这流牛剑可不能出鞘。”
陆离怒道:“这剑难道比人还金贵,见不得这凛冽的天气不成。”
张二牛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郑重其事道:“俺承诺过,这流牛剑不得出鞘,出鞘就要见血。”
出鞘必要见血归,有股子高手的味道。
陆离脸色灿烂,倒也不生气,笑眯眯道:“这句话说道有股子高手的味道,该赏。”
张二牛憨憨的一笑。
“你在这等我。”
陆离轻飘飘的丢出一句,便身如黄鹤一去不返了。
张二牛左等右等,也不见得踪影,忽然看见远处中有一人。
此刻北风寒峭刺骨,时值深冬,碧波湖上烟气蒸腾,并未结冰,更有白浪涛涛,浩浩荡荡的重重砸向礁石,溅出漫天碎玉。却有一位少年闲庭信步漫游湖边,任凭水花水雾溅湿衣衫,显得英气逼人。虽然也是吓得面色苍白,但也是故作风雅摇弄折扇。
张二牛暗自摇头,心说娘咧,这里若是有大姑娘小娘子经过此处定会被我家少爷夺了芳心,魂不守舍。
不多时,少年来到碧波湖上,只见他丰神俊朗器宇轩昂,一双桃花眸子勾人心魄,腰间还悬挂着一把长约三尺三的古雅佩剑,当真是浊世翩翩佳公子。
此人正是陆离。
古人云,红花扶绿叶,宝马配好鞍。陆离腰间佩刀气宇轩昂,少了些桃花眸子带来的阴柔之气,倒多了些阳刚之气。
张二牛暗自点头,赞叹自家少爷生了副俊俏皮囊。
陆离一笑,抽出腰间绣春剑。剑长三尺三,造型古雅秀丽,剑刃晶莹剔透似碧波湖满池湖水,澄澈明洁。
张二牛定睛细看,虽绣春造型秀丽一点,似细弱柳条垂在水面上,像个姑娘家的兵刃,实则不然绣春剑刃通体生寒,乃是一把吹毛断发的杀人兵器,他叹道一声“好剑”。
陆离眉宇之间更为得意,这可是他求了他老娘好久才求得的,说来陆离也想笑,都说他老爹运筹帷幄,口可杀人,但一物降一物,却是如此惧内,正是让人想笑。
“练剑吧。”陆离拔出绣春,虽说他性子惫懒了一点,有些事情也是一时兴起,坚持不了多久,但是此刻却是十分认真。
张二牛斜眼看了他一眼:“受得了?”
陆离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受得了。”
仗剑走天涯,纵马踏江湖,想想就威风啊!
张二牛看了陆离一眼,仿佛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摇了摇头道:“想练‘流牛剑’那可不成,剑式三十六我取其一,练了一生的剑,这是滴水穿石的功夫,不管剑招老不老,出鞘便见血。说是滴水穿石,却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少爷你自是吃不了这等苦,自然是练不得俺这流牛剑。”
陆离听得是云中雾里的,就听明白张二牛是不愿意教他这等高明剑术,气的他是七窍生烟一脚踹了过去。
“没学到高手的几点本事,到学会了高手的满口胡诌,留一手是吧?”
张二牛毫无半点高手风范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了的哭了起来,那叫一个老泪纵横啊,大喊着“少爷,冤枉啊”。
陆离撇了撇嘴,得,看来找这个没骨气的“高手”也学不得劳什子的无上剑法。
陆离一脚踢开张二牛,拔出腰间绣春,望着满池漪澜,从怀中掏出还带着温热的《春熙剑谱》,像是孩童炫耀般看了张二牛一眼道:“本公子有《春熙剑谱》,看本公子练出个春夏秋冬,天下第一来。”
张二牛摇头苦笑,远远地看着陆离练剑,浑浊的眼珠中却升起一丝欣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