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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莫名别墅

对易浓来说,不论是肉体还是内心如此的心甘情愿让人救治,还是第一次。他是医生,还是了解人体所有骨骼、器官、经络和血脉的出色医生,虽然他背后的那一刀还不至于让他丧失性命,但毕竟险些伤到肝脏……他要活下去,他不再介意是谁救了他,也不再介意将几个陌生人引向他栖息的石洞,他只希望尽快地好起来,尽快地回到上海,他要报仇,他要去梦家杀了梦老爷。如果说,此前他对梦府的仇只是停留在“内心”的仇恨,那么,从马向远口中得知一切后,他的内心已经没有恨了,只有仇。这种仇已经不能只基于内心的愤恨,而要变成一种行为,而这种行为只能有一种结果,那就是他要让梦老爷付出惨重的代价。因为,他无能忍受娘亲所受的屈辱,这种屈辱就像一支燃着火的利箭穿进了他的胸膛,烧焦了他的肺腑。

“少爷,您醒了?银杏,快去告诉姜伯。”

易浓的意识还在复仇的欲望中,凶狠的目光中却锁进了两名翠衣女孩,还未待他弄明白,那名叫银杏的女孩已欢快地跑了出去。“这是哪儿?”他晓得,这不是他的石洞。

“少爷,”守在床畔的女孩甜甜地道:“这是您的府邸啊。”

“府邸?”易浓大惊,一下子坐了起来,尽管努力地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仍是一片茫然。唯一可寻的是,救他的那几个黑衣蒙面人,可是那几个人呢?何以自己仅仅睡了一觉,便来到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是陌生的,人也是陌生的,他感觉到自己都是陌生的。

“少爷,来,让姜伯再看看。”

易浓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位年近七旬,自称为“姜伯”的老人家已走至他的身边,切向他的腕脉,观神情,他倒不是一个普通的医者,约有个三两分钟,“姜伯”微笑着道:“少爷,不妨事了。”

“大哥——”阿强唤了一声,欢天喜地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你醒了?”他发现阿强的衣着不但换了,那满头干枯毛躁犹如毡蓬的乱发也经过了细心的整理,“这是怎么回事儿?”他环首看了一眼卧室的周遭以及姜伯和身边的女孩,最后有些疑惑地面向阿强问道。

“大哥,我还想问你呢,这些人不知哪根筋不对了,见到我阿强也毕恭毕敬,他们管你叫少爷,说这栋别墅是你的,这些人,还有外面的那些人都听你使唤,这、这不是做梦吧?”

旁边的绿衣女孩听了阿强的话,忍俊不禁地笑道:“强少爷,我们哪根筋也没不对,这儿就是少爷的府邸。”

“老伯,”易浓观情形,这位姜伯应该是这儿的主事,“你们弄错了,我和阿强在娘的坟前受了伤,被几个人救了,他们自称是我的朋友,给我们送到了石洞疗伤,而不是这儿……”

“是啊,大哥。”阿强连连点头,“要不是你说,我还以为自己的脑袋坏了呢。”

“阿强,我们走。”易浓说着人已下了床,令他不解的是,这位“姜伯”不但不加阻拦还恭敬地向后退了退,“少爷,您慢走。”易浓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起步离开。

“少爷,您出去?”易浓刚走到外面,一名年近二十岁的年轻人跑至近前,“少爷,您出去,小的给您开车。”易浓望了一眼泊在楼前的汽车,有些生硬地道:“我不认识你。”然后绕行而过。不料这位“司机”却微笑地拦至面前,“小的认识少爷。”

阿强望了望这个,又望了望那个,眼见楼门里又走出四人尾在身后,不由得恐慌地道:“大哥,你被绑架了!”可是又摇了摇头,寻思着,“也没有这么个绑架法。”一经此想,他直吓得有些胆战心惊,面像死灰,一把抓住易浓,“大哥,该不是我们死了吧?这是阴朝地府,在阴朝地府里,你是一家大户的少爷。”说着,不由得自言自语地道:“没想到,我阿强死了有这样的见识,跟大哥住这样的别墅,”他回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两层白色小洋楼,“真后悔,那时想不开,偷了那只青玉瓶……”

“住口!”易浓怒喝一声,回身望向四人,“告诉我,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你们的主人是谁?为什么会这样?”四人一个声调,异口同声地道:“我们的主人是少爷!”

“你们……”易浓欲言又止,料想与他们争论也争论不出一个什么结果,“也罢,告诉我,这是个什么地方?”

“回少爷,这是上海您的私人府邸。”四人依旧一个腔调。

“上海?我已经回到了上海?”看那样,这些人在给他治疗的时候做了手脚,也来了一个非常疗法。也好,他不会放过梦家而守在石洞的。“这么说,你们都听我的?”

“惟命是从。”

“那好,你们就在这座府邸把强少爷照顾好。”易浓一分钟也不想与他们纠缠,既然回到了上海,他就不能再作片刻的等待,他要去梦府,找那个他一生最恨恶的人,和他做个了结。

“少爷,他们四个留下来侍候强少爷,小的侍候您。”司机随着易浓的步子紧紧跟随。易浓回身止住了他的脚步,有些怒意地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我来自东北,是一个孤儿,从来没想过当什么少爷,也没有当少爷的命,请你们不要在我的面前装聋作哑。”

“想不想做是少爷的事儿,有没有那个命也是少爷的事儿,小的只管伺候少爷,却无权过问。”

“你……”易浓莫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好,那我命令你守在原地。”易浓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儿?更不知道他们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虽然没有“恶意”,但他却不愿意接受这种“好意”。他走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司机,这个人倒是听命,果然守在原地。何以会对他如此?他的脑子里一团糟,唯一可以解释的还是和那些“凭空出现”的黑衣蒙面人有关,可这些蒙面人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不但在娘亲的坟前救了他,还强行给他“安置”了一个身份。虽然他不想莫明其妙地被人“摆布”,但此时此刻他却没有心情理清和猜解这件事儿,凭他们想怎么做都没关系,只要他记得自己应该怎么做即可。

这幢别墅地处郊外,离市区有一定的距离,易浓不但不识路还身无分文,当他好不容易在日落时分将他的身体带到梅家附近时,早已累得筋疲力尽。重要的是,他还有些不知所措。他答应姨丈要坚强地活下来,可在娘亲坟前的一瞬间,他险些没有杀了自己。他答应姨丈拆开心中的那堵墙,可是这堵墙已在那一瞬间铸成了铁壁。他内心允诺表妹尽早地回来,可是却迟回许久。更重要的是,他要去梦府报仇,他要去梦府杀一切该杀的,但却不希望任何人插手此事,尤其不希望姨丈卷进这场是非恩怨中。就在他坚定信念转身要离去的时候,一条黑色的身影在梅府的墙角处一闪即逝。

“站住!”易浓轻喝一声,哪肯放过,拐进一条巷道紧步跟随。前行的人倒是很怪异,跑跑停停,直至跑到一个极尽荒凉的地方他才驻足了脚步。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何以引我至此?”易浓喘了一口粗气,环首望了一下四周,这儿影影绰绰一片破败的景象。

“易少爷,别来无恙啊。”驻足的人慢慢回转身,做了一个蒙面的动作,而后隐迹在林中。

“是你。”易浓哪肯放过,他想起了那个令自己在医院莫名消失几个小时的黑衣蒙面人。可是此人似乎极谙此道,即便易浓使出浑身的解术,还是难以追上他。如此又追行了一段,眼前没有了蒙面人,却多了四个狐假虎威的家伙。“花、花园……”四个人还没说明白,看清楚了易浓后,直吓得小股发抖,嘴打颤。马管爷离开梦府一个月,回来时却丢了一只胳膊。虽然,他没对人说这只胳膊是怎么丢的?但他练斩立决的刀法对准的却是这位梅府表少爷的“草人”。虽说,此刻拿到他马管爷会有重赏,但四个人却没有一个敢动手的,更生怕易浓认出他们,也来个残肢一臂,或是让他们回姥姥家过年。

易浓见四人时才还凶神恶煞,转眼间像被人抽了筋一样,唯唯诺诺地向一旁闪去。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儿?也懒得理他们,便径直地向前走去。

“站,站住。”终于有一个胆大点的,猛吸了两口粗气,一面派人报告马管爷得知,一面壮着胆拦在了易浓的面前,“站、站住,前方是花园禁地,不得走入。”

“花园禁地?”易浓一惊,不由自主地向前望了望,原来三人身后是用长短不一的荆条编织的篱笆墙院落,“这么说,这便是我上次被缉拿的地方。”

为首的家人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易少爷知、知道就好。”易浓也同他们一样点了点头,重新睹望了一下面前的篱笆墙,他不知那个蒙面人何以三番两次让他与这个梦府的禁地纠缠,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他要杀梦老爷。三个家人见易浓晓得这是梦府的花园禁地,不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毫不迟疑地向前走近,不由得慌恐地道:“易、易少爷,你千万不能进啊,老爷若是知道……”还未待他们说完,易浓已经轻冷地道:“告诉你们梦老爷,我易浓生来不怕死,更不在乎死在哪儿?只要他杀不死我,我就会杀死他。”言罢脚步不停,向前走去。

俗话说,这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梦府余下的三名大门守卫平日里硬强惯了,但却从来没不要过命。眼见易浓一副不怕死的样子,谁也不敢挺身阻拦。易浓一步步向前走,他们三人一步步地向后退,手中的大刀虽然都横在面前,但却不停地抖着,“易、易少爷,您要是再往前走,我们可要动手了。”就在三名家丁僵持不下,又哆哆嗦嗦往前递刀之际,梦衣从院内跑了出来,他怒喝一声“住手。”人已迎在了易浓的面前。三名家丁就像捡了命一样,慌慌地向后退去。

“阿、阿浓,”梦衣极尽苦意地唤了一声,面部表情纠结的有些变了形,“我、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我为……”他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三名家丁,“我为上一次的事件向你道歉,还、还有爸爸,他、他听信马向远那个孽奴的馋言,不、不过……还、还有我,我……”他词不达意地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阵,最后鼓足了勇气,又向前走了一步,“看在奶娘的份儿上……”

“住口!”易浓重怒一声,从怀中拿出那把他在巴黎解剖界赖以成名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地抵向他的咽喉。

三名家丁恐慌地举起大刀,“少爷——”

梦衣苦笑地闭上了眼睛,若干年前,这个场景一定会让他得意忘形,他就是把脖子伸长半尺,也没人敢动他分毫。他是梦家的少爷,梦府的大少爷,在马管家耀武扬威的庇护下,到处以身试法,体验那种盛气凌人的喜悦!如今他似乎是被迫试法,也没有听到刀子的声音,但他却感受到了一种鄙夷和不屑。易浓走了有好几分钟,他依然僵定在那里。

“少、少爷。那个、那个小兔崽子走了。”

“滚——”梦衣嚎吼一声,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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