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后,七蓝和木渔来到教务处。
一个大耳朵黑胡子的男人站在教务处的窗口等着,待两个女生走近,从窗口里面递出来两套制服、几本书籍、两套学习用具和两双溜冰鞋。
七蓝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书籍的名称:《魔法简史》、《位移法》、《飞鸟驾驭法》、《溜冰鞋的应用》、《紫魔法初级医学》、《灰鸽子驯养常识》。一看就知道都是初级课程。
“谁是七蓝?”大耳朵黑胡子男人正在翻一张学籍表,突然抬头问。
七蓝指指自己。
手里的溜冰鞋立刻被他收了回去,“噢,同学,那么这双鞋可不能给你。”
“为什么?”木渔凑过脑袋来,好奇地问。
“你还没有参加第二次入学测试,在通过以前,并不是正式学员,只能暂时先领书听课。”
“哦,对噢。”七蓝拍拍额头,差点忘了,报到那天院长老头就讲过有两次测试。她高兴得太早了。
“七蓝,我有背包。”木渔指了指身后,“需要把制服放在我包里吗?待会好像还有课。”
七蓝点头。
“大叔,”木渔转过脸,对男人笑笑,清纯的眼睛弯弯,“可以多给我一套薄一点、透气一点、衣料少一点的制服吗?”
这是什么衣服?
窗口里的男人还没说什么,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嘘。七蓝讶异的声音漫过来:“我说木渔,你不用喝这么多水吧?”对于背包里塞得满满的瓶装水,大大小小十多瓶,七蓝感觉内心乏力。
“没事,你先拿四瓶出来。”木渔接过水,一分钟不到便往胃里倒完。若无其事的样子,“现在能装下书了吧?”
七蓝风中凌乱。
“怎样?大叔,”木渔继续刚才的问题,“不能总穿这么厚呀。”
男人有些无语,他狐疑地睁大挤在眼窝肉里的小眼睛,用粗狂的声音反问,“小姐,这到底哪点厚了?”七蓝也认可地点点头,这可是夏季制服:无袖黑T,黑色短裙,还有配套的黑白条纹板鞋。看不出哪一样“厚”。
“哎,好吧。”木渔勉为其难,也感觉自己的要求有些麻烦。
“不过,你真要的话,”大耳朵男人点点头,“过两天来取吧。”
————
午餐时,学院第二餐厅人满为患。
总是这样,某批人出现在哪里,女生团体就出现在哪里。
七蓝侧头调侃,“我发现你喝水真行哎!应该叫你水货女王吗?”
木渔不好意思地停下了又在喝水的动作。
转身,两人端着餐盘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刚刚坐下,对面便出现了一个七岁左右的男孩,他的肩膀上停着一只鹦鹉。七蓝认出他们了,就是那天在图书馆里见过的。
“小姐们,我可以坐这儿吗?”男孩眨着漂亮的蓝色眼睛,有礼貌地端着盘子停在那里。一张可爱的脸肉嘟嘟的,头发是英国人常有的那种卷,浅金色,很好看。
“当然,小家伙。”七蓝点点头。
“好漂亮的小孩,”木渔惊呼,“孩子,你该不会也在这里学习吧?”
“NO。”男孩把餐盘放到桌上后,努力蹭上高脚板凳去坐,“我母亲是这儿的魔法师,我们住在学院里。”
“你叫什么名字?”七蓝边低下头,边尝了一块鹅肝。
“布可。”
“哈?”为什么大人要取书作为名字?
“因为我的脑袋注定要装许多知识。”男孩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有些自豪。
“哦?给我们说说看,”七蓝左手撑着半歪的脑袋,“你都装了些什么知识?”
“所有的魔法历史。从远古魔法开始,到近代巫术,包括魔法世界与魔法学院曾发生的任何大小故事。”
谈到这里,两个女生手中的餐叉都停在了半空。两人互相望了一眼,便揣着各自心事默默低下头,都记住了这个男孩。
七蓝是为了有机会试探着向这个男孩了解一下当年给树族下塔洛咒的人,在这所学院里是如何学会下咒的,而解咒的方法又应该如何得知;木渔则想知道自己将要寻找的出海后见的第一个人,他在哪里。
不远处,神族后代几人正单独围坐在一桌用餐。总是远离人群的他们都比较倾向于享受法式佳肴,餐桌上摆的皆是美味的鱼子酱、牡蛎、鹅肝酱和火鸡肉片。
“我说,你们猜猜,”一位留寸头的男生轻轻咳了咳,嘴角掩饰不住戏谑的笑,他朝其它几人继续说:“畅现在,正在看谁?”
大家先扫了一眼此刻已经用完餐正在喝卡布奇诺的海畅,然后顺着他悠闲的目光,一致齐刷刷地往一个方向望去。当然,餐厅里到处都挤满了人,很明显看不出来——不过大致还是可以分辨那个方向都是女生。几人又把目光重新放回到了提出问题的迈克身上,后者得意地正正衣襟,正打算公布结果,就被一道犀利冷冽的目光扫过了:“会读心术很了不起是吧?”
海畅微眯着眼,散发出警告的气息。迈克只得朝好奇的众人耸耸肩,表示无奈。
“谁呀?”这时夏普惊呼,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转过脸去,两手摇着海畅的胳膊:“哥,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突然,“噼里啪啦!”
一声巨响传来。
不,不是一声。当这边几人纷纷转过头去看时,那些毁灭性的声音像四处乱窜的人群一样接连不断涌开,餐厅里响起盘子餐具轰然碎裂的声音。
放眼看去,人群像浪潮一样被恐慌随意推开,一波一波击撞,浮起层层尖叫。餐厅的出口又太窄,拥挤之下一个人都很难出去。现场的身影像热锅上的蚂蚁,上窜下跳。在慌乱之中,可以辨认始作俑者显然不是有意而为——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男生坐在一把倒挂的大雨伞里,此刻正拼命抓紧伞柄,头发吹得都快倒立起来,当然,不知是风还是惊吓的原因。那雨伞好像并不受他控制,在餐厅里四面横飞,搅得场面一片混乱。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魔伞只听主人念出正确的咒语。
况且学院里的规矩是不准随便在公众场合使用魔法。即使现在是特殊情况,整个餐厅里也没人愿意冒险尝试。偌大的餐厅,只有神族这一桌对麻烦视若无睹,悠闲用餐。
窗边的七蓝条件反射地拽住木渔,正想拉她离开这里,那魔伞却好像不肯放过任何人似的,直直朝这里冲来。人群立刻在它飞过的地方散开来,让出一条直道,导致这边的女生毫无防备。七蓝傻了眼,眼看着那团东西撞来,本能地挡了挡木渔,但束手无策。
猛地闭上眼——
就在电光火石间,仿佛整个空间凝固了。
“答案马上就要揭晓了。”迈克激动地正正身子,瞥一眼身边突然消失的人,慢条斯理吐出一句。然后双手抱臂,给了身边几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此刻,空气里的尘埃、飞扬的盘子、奔跑的人群、飘扬的头发以及空中的雨伞、伞上的男生、也包括七蓝……全都僵硬了般,像木头一样维持姿势。一切声音都停止了,所有人都僵冻了思维。只有墙上的钟没有放弃转动。
在这时,一个身影像闪电般疾速越过人群而来。速度极快,脚步突然刹在了女生面前并迅速抱起她放在一旁。
接着,俯身盯向她脸的瞬间,唇角的笑有些无奈,“闭上眼就没事了么?”
停止的七蓝显然听不见。
转身,看向身后横空僵立的雨伞,慵懒的声音传来,“还真是调皮。”与此同时,眸中掀起黑暗风暴,搅得像海洋中的旋涡,那伞突然就焉了下去,乖乖收起躺在地上,伞里的男生也滚落在了一旁。
眨眼间,身影消失的同时,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尘埃继续飞扬,盘子坠落在地,人群持续推搡,头发微微飘舞。
“哦——”伴随着夏普夸张的音调,这边用餐的几人恍然大悟。
————
“诶?”七蓝惊异地瞅瞅完好无损的自己,眼睛睁得浑圆,比每一个盯着她的人都还要惊奇,因为自己最清楚自己刚才的位置。
木渔立刻拉着她左看右看,“没事吧?七蓝。”
“有事的,”女生担忧地转过脸,看着晕倒在地的那个矮个子男生,“应该是他吧。”看来吓得不轻。
可自己也吓得不轻。
……刚刚是谁移开了自己?
太快了,有半秒她几乎只能捕捉到一个疾速闪现的人影,而下半秒她就安然站在了这里。
但她不会没听清模糊之中传入过耳廓的那个声音。仿佛从一条不知名的河流尽头涌来,带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清新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