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子予书院天顶峰。夜已深,清风潇潇的在林间回荡,余林独坐于峰顶之上,紫玉杯换做了流莹壶,紫玉清茶也换做了流莹酒。美酒香茶皆为世间数一数二的罕物,然而,余林的脸色却没有往日的潇洒,多了一丝惆怅,隐隐地,散发着淡淡的少有人察觉的枯老气息。
天顶峰是一座雪山,也是王城唯一的一座山峰,多林松雪兽,稀灵怪草。若在城内仰望,其接天云晓,仿若仙山,故又有名曰:‘圣山’。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那是一条不知何年何月修筑的石阶,石阶直接入天,步于其上,仿若登天,其名为‘天阶’,无人知晓它的来历,就如天工俊笔一般存于此世纪,有诗云:“天阶斗云长,盘古生自生;不似凡人笔,怕是天神工。”
此刻,月华流水般洒落其上,孤零零的石阶上,一个渺小的,苍白的身躯在上面缓缓攀爬着。
“呼!”那人停了下来,出了一口长气,此时他已快爬至山顶的位置,空气也更冷了许多。他抬起头望了望,怀抱的双手也紧了紧,佝偻着的身子微微发抖着。
歇了好大一会,他动了,左脚踏上了前面的一台石阶,然后全身向前倚动着,一点点,一点点向前靠着。终于,右脚也动了,缓缓地,仿似用了好大的力气,向前踏了上去。这一脚好重,连带着他的身体都摇动了起来。
再一次停了下来,身子像一片树叶一样,浮沉着,可是,那冰霜,那寒风,都似阻拦不了他的意志,强烈的就像树叶上的筋骨一样,铮铮孑立。于是,虽然走走停停,步伐却依然不变;于是,他还坚持着,哪怕那每分每秒的煎熬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行了,上来吧!”一个渺渺沉沉的声音犹如穿越了无数个世纪一样,轰轰隆隆彻响了无尽的黑暗,在那个迷茫的灵魂中诈响。
纯白色的瞳孔突然睁开,光芒如月华一样璀璨。一点淡绿色的光点在他丹田处疯狂旋转着,然后扩散,碧绿的灵气瞬间就袭染了全身,浩浩荡荡如旋风般散开,逼退了身迹所有的寒冷。他张开双臂,舒展了全身,忍不住长啸,俯首间,已化作一道绿光,冲上山顶。
“师傅”,光华瞬息内敛,化作一个身着天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他肃然而立,长袍迎风,猎猎作响。
“木萧,生死平常事,你,看淡些吧!”余林深深看了一眼男子,轻叹了一声。
“是,师傅,”男子低下头,黯然答道。
两人相顾无言,却一同望着天上的明月,佼佼月光,像洁白的匹练横扫大地,在这王城至高之地,王城所有角落,皆一览无余。这样望下去,亘古停留,岁月无痕。这份意境,悄然的落在余林的身上,那份枯死的气息,此刻竟无法阻挡的流溢了出来。
“师傅!”男子脸色一变,忍不住就叫出了声来。
“嘿嘿!”余林嘴角弯起,轻轻笑出了声,他转过身看着男子道:“给你看样东西。”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物。那是一个二寸大小的飞龙状木块,银白色的流光在龙身流转,熠熠生辉。
“这,这可是飞云舟?”男子惊讶着道。
“不错,我费了老大劲才从那头老牛身处骗来的。”余林嘿嘿一笑,接着道:“不过那老牛狡猾的很,只给了一只分舟,我参悟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你资质特殊,对灵宝一类自有感悟,拿去参悟参悟,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是”,男子接过飞云舟,轻轻摸了摸舟身,然后小心的放到了怀里。他望了望天色,缓缓道:“师傅,若无他事,弟子先行回了。”说完,他深切的看了一眼余林,转过身,便要离开了。
就在这时,余林突然说道:“旗木成最近和雨红走的很近,你知道么?”
刚要迈起的脚步硬生生的收了回来,这个瘦弱的男子啊!那坚强的身躯竟抖了一下。微颤着声音道:“我,知道!”说着他突然激动的转过身,道:“可是,师傅!你知道的,我,我…”。
“唉!”余林叹了口气,“我也不是要为难你,不过你要记着,书院并不是他一个人的。”
“是,师傅。”
那月光又明亮了几分,那两个人的身影,雪白的,像那天顶峰上的雪松一样,不同的是,那个人的前方是红尘;那个人的身后是流年。只唯独不少岁月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