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界曼荼罗所展现出来的玄妙,让薛岳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日月的轮转,深深陷入到意识的根源之处。
就在他大有所获,一时难以自拔之时,兰若寺内原本的剧情走向,却因为他陡然彻悟金刚密法,而出现了极大的改变。
本来,宁采臣会在这里再次遇见聂小倩,一人一鬼会为此迸发出凄绝哀然的人鬼之恋。
但金刚界曼荼罗所化之佛光,却已经笼罩整座古寺,日夜不息,风雨无阻。
这不但让原本隐藏在兰若寺中的成年干尸,全数化为脓水消散,就连觊觎此地的树妖姥姥,及其手下一种女鬼也都惊疑不已。
“佛宝现世?好精纯的佛光,好恢弘的气象,此等佛宝,恐怕是当年那群秃驴留下的至宝!”
在惊疑之后,姥姥脸上流露出来的神情,就是垂涎与贪婪。
作为千年的树妖的它,岂不会知道,眼前这一幕,十有八九是佛门宝物出世的征兆,而能形成如此偌大地动静,此宝定然非同小可。
它这些年来通过吸噬人身精血增长修为,早就积攒了深重的冤孽业力,只待时候一到就会被引发,化作魂销魄灭的无上大劫,连让它重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也正是因此担忧,它才会甘心舍弃自己最为中意的小倩,用她换取黑山老妖的援手,帮助它渡过这一重劫难。
如今这门佛宝的出现,却让这个千年老妖看到了新的希望和可能,或许这刚刚出世的佛宝,就是他洗刷压力,渡过大劫的关键。
“姥姥,这佛光好厉害,姐妹们不但靠近它会有魂飞魄散之忧,就连看上一眼,都觉鬼体震荡,几欲解体,其中纵然是有什么佛宝,也不是我们可以使用的吧!”
姥姥身旁,有一个姿色气质皆不逊于小倩的女鬼,娇弱弱地偎依在树妖身侧,娇憨道。
兰若寺内的佛光力量,让它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就好像凡人直面死亡,一样地无力。
“哈哈,姥姥可不是你们这些纯粹的鬼物,没有肉身只有魂体,最受不得这等佛光克制。
姥姥的本体乃是一族千载槐树,得这满寺僧众的精血才褪去蒙昧,化而为妖。
纵然体内妖气回会佛光克制,却无伤大雅,只带它光华一弱,就能冲入寺中,将那佛宝抢到手中。”
树妖早就算计周全,如今佛光正盛,即便是他的妖身,也难以承受其中金刚灭度的伟力。
但他知道,这宝物自显的佛光,并不会太多持久,一旦等到时间长了之后,就会渐渐削弱,乃至完全收敛。
那时,就是他夺取佛宝的最佳时刻。
“可是姥姥,那个可恶的燕赤霞还在寺中,到时候他出手阻拦怎么办?”
这女鬼似乎对树妖分外关心体贴,连可能遇见的困难都给它指了出来,以期博得它那变化无常的欢心。
树妖姥姥果然吃这一套,虽然它知道这不过是女鬼在讨自己的欢心而已,但还是疼爱地搂过这只女鬼,自信地大笑道:“燕赤霞,不过是一顽固不化的老道而已。
他唯一能凭借的手段,不过是一套乾坤借法和几枚辟魔针,余者剑术根本不足为虑。
以前姥姥我是不愿招惹蛮烦,才和他虚以为蛇,让他盘踞在这兰若寺中苟延残喘。
竟然他有可能坏我好事,那自然就不能再留了!”
说到最后,树妖声音越发狠厉起来,他朝着四周的诸多女鬼命令到:“要对付燕赤霞不难,只要先破了他的乾坤借法,他就会成为一只没了牙的老虎。
而要破乾坤借法,却唯有年轻女子的初次天葵精血,及初及冠男子的心头血才行。
你们现在立刻封锁树林,前往郭北县收集精血,带回来等我施展咒法,用它们污染了兰若寺的水源,到时候只要燕赤霞喝了这水,就会破法三日,再不足为虑!”
姥姥既对佛宝生出了觊觎之心,自然不会让燕赤霞坏掉自己的好事,这可是关系到他身家性命的东西,它说什么也不会放弃。
四周女鬼对于树妖的命令,没有人敢于违背,所以在接到命令的一瞬间,就已经全都朝着树林四周飘飞出去。
而据此不远的郭北县,却不知道祸从天降,从来都没有出过树林的鬼怪,有一天会如此疯狂地攻击县城,掳掠年轻男女。
这也是正道不昌,鬼道大盛的缘故,否则仅凭县城内的诸多鬼神,就会让这些女鬼有去无回。
但如今天道颠覆,人道沉沦,世间以多年不曾闻听有神灵显现,就连可以庇护百姓的王道龙气,也已经在最近彻底消散。
由此,郭北县才成了一块没有任何防御的肥肉,任由这树妖姥姥胡作非为。
郭北县内的混乱与惊恐,却没有影响到老林之中的兰若寺。
金刚界曼荼罗不但将一切妖魔鬼怪震慑于数里之外,同时也将燕赤霞与宁采臣,隔绝在了这座残破的小庙中。
漫天弥漫的佛光,就好像将空间隔绝成了两个世界,一个是阴沉沉,鬼气森森的森林,一个是庄严慈悲,殊胜万分的佛国净土。
燕赤霞本就隐居在此,少有外出,而此时周围佛光灿然,对他修炼也分外有利,所以紧随薛岳之后,也日夜不缀地修炼起来。
由此,郭北县内正遭受的一切,自然传不到他的耳中。
而宁采臣也同样如此,只一心专注于重写他的账本,以期逃回欠账,并未离开兰若寺,所以也不曾发现外界的变化。
就这样,时间一晃而过,在第三日佛光渐渐削弱的时候,一条粘滑的树木根茎,在佛光的剧烈灼烧下,坚定不移地在疏松的泥土中蜿蜒前进,最终破入兰若寺的院落中。
并将一粒无色无味,却漆黑如墨的药丸,悄悄扔到了寺内唯一的一口古井内。
作为兰若寺唯一水源的古井,在药丸落入其中的瞬间,立刻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并在井口附近弥漫起一层薄薄的灰色雾气,如果仔细嗅闻,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但这种变化很快就完全消失,只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无论是雾气,还是腥臭味道,全然消失不见,唯有一汪清澈的井水,倒映着天空的明月。
多日里佛光冲刷,终于让天空的阴云消散,露出了背后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