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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京都二将

在汴京城郊东北角,有一处无名山峦。夏时,青山叠翠,野香遍布。此值深秋,一片山抹微云,天粘衰草,孤山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

遍山的黄叶轻浮,快要干枯的树枝迎风枯立。天空苍茫,阵阵秋风吹过,荡起满地的落叶,捎带着泥土的冷腥,沁人寒彻。

堆满黄叶的山峦间坐落着一处寺庙,隐藏在峭壁间,上载危崖,下临深谷,题名:“法远寺”。寺庙远远望去像是玲珑剔透的浮雕。此时的庙门尽被枯树围绕,香火袅袅,钟鸣清邃。

从庙门蜿蜒而下的石阶悠悠通往山脚下。石阶逶迤而下,在山路的中段另开出一条岔道,直通向青山一侧的山涧中。

在这山涧一带却有一处偌大的空敞山林,山林一侧坐落着一处尼姑庵,名约“玉莲寺”。比起山上的法远寺则显得香火黯淡了许多。

玉莲寺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门庭清幽,庵门前的空地上堆满残叶败柳。“不见戒定真香袅袅,却有尼姑涂描青黛”。

庵门前两名年轻的姑子正在懒洋洋的清扫着地上的残叶,不时交头接耳几句。正说话间,从山林中跑过来一人,此人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直至跟前,一名姑子看清来人忙道:“快进去,庵主在里面等着。”那黑衣人回头张望一番,掀起斗笠,伸手在这姑子的小脸蛋上一掐,坏笑两声,道:“等完了事,有你好受……”

“去你的,别被人看见……”

另一名扫地的僧尼见怪不怪,佯装不见,拖着长扫帚轻笑几声离开。

半晌,黑衣男走出寺庙匆匆离去……

一队车马从山林边上徐徐驶来,并未走寺院正门,只是悄然绕过一片树林,奔着尼姑庵后院而去。尼姑庵的后门早已打开,几名僧尼在门口恭候,与车马队的人交头接耳一阵,便将马车拉入院中。所有僧尼、仆从一拥而入,庵门紧闭。

这一切都被悄悄尾随而来的西门庆瞧个真切。此时,西门庆正与赖大远远的藏在山林中,二人寻到一处土丘伏地而卧,头顶的松针稀稀落下,粘了二人一身。

西门庆恍然大悟,掸着头上的松针道:“果不其然啊!世人都道尼姑庵里易藏奸,看看,这座庙里果真有大学问。”

赖大颔首道:“我说大官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热办呗!你抄到寺庙前门,打将而入;我直闯后门,一鼓作气把人救出来,揭了她们的底细。”

“啊——”赖大欲哭无泪,叹声不迭,“我的祖宗啊,你还是要了我的命吧!哎呦……莫说我打将而入,就是撞两下门,我这老骨头也散架了。”

“嘿嘿……”西门庆坏笑两声道,“行啦!别愁了,本公子说笑而已,我再怎么也蠢不到如此地步。只是……我在考虑如何施救落难女子……”

“大官人啊!依我看,还是作罢吧,你想想,这是京城郊外,这伙强盗能畅通无阻的出入尼姑庵,想必幕后还有大人物,就你我两个能管得起吗?”

“嗯……有道理!可惜啊!可惜。被绑之女恐怕要被人玷污了……”

西门庆也明白眼下强闯不得,不如先进城,尽快到开封府报案为好。二人又计议一番匆匆离开……

西门庆二人此行,原本是要来汴京城中洽谈一桩生意。西门庆是阳谷县赫赫有名的药铺老板,旗下开有“西门药堂”,既抓药又问诊。

西门庆自小学得祖传医术,堪为精湛,尤其在治疗跌打刀枪破伤方面颇有建树。西门庆不但会诊疗开药,而且还喜好研究制药。最近经过多年反复配置的跌打神药“西门灵蛊”试验成功,因此西门庆特意带着“神药”来京城找买家开拓市场。

西门庆多年在阳谷县救死扶伤,且用药如神,阳谷县百姓尊称他为“西门大官人”。

西门庆带领管家赖大一路行至曹州地界才遇到这么一出“戏”,一路潜伏追踪还恰巧到了京城郊边,也不耽误原本的行程。西门庆决定先去开封府报案,然后再做打算。

二人行至汴京城中已是下午,赖大不无担忧的劝道:“大官人啊,我们为何非要救那捕风捉影猜测到的被绑女子?这是弄不好丢命的差事啊!”西门庆摇摇头,蹙眉沉思道:“我也知道此事危险之极,只是昨夜我听得真切,落难的是名年轻女子。一朵鲜花如若被害命了,我心有不忍啊!”

赖大苦笑一声,道:“你倒是怜香惜玉的,可有没有想过,这是京城,朝廷官员多如牛毛,关系错综复杂,那伙贼众幕后是什么情况并不知晓,开封府一定会理会你吗?”

西门庆道:“我就说嘛,赖大这么聪明之人,怎么能叫赖大呢,不赖啊!哈哈,我正在想这问题,我估计最差也对你我没有危险。倘或开封府官员理会此事,我等就立了一功,还有奖赏;倘或开封府官员不敢理会此案,也必会打发我二人走,只要我们识趣莫要纠缠,想必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二人絮絮叨叨一番,马上赶往开封府报案,见机行事。

雄浑壮观的名城开封府坐落在东京内城,皇城以南。紧挨着尚书省,怀抱着汴河而建。

整个开封府肃严而立,却又楼阁碧水,庄严而不是典雅。府楼高耸,朱红砖墙威严高挺,府楼之上秀立着两层悬山顶的楼阁,高挑的屋脊,精细的彩绘,将整个开封府楼修饰的气派而隽美。

府门之上威悬着“开封府”三个金光灿灿的大金字。一眼望去,便被震慑的不敢高声语,恐惊府中人。

开封府初建于五代后梁,北宋时开封府规模最为宏大。开封府是首都的首府衙门,地位显赫,号称“天下第一府”。

开封府尹一般是从一品,或正二品官员,多由亲王、甚至储君临任。宋朝的太宗、真宗皇帝就曾任开封府尹,体察民情、治理京畿。

眼下的开封府尹正是当今圣上的同母弟——简王赵似。正是因为开封府尹往往是皇亲贵胄,因此大多只是挂个虚职,而实际主持日常工作的则是开封府少尹,又称“权知开封府事”。

开封府少尹则是府尹最为亲近的大臣出任。如今的开封府少尹名叫贾理安,正是简王赵似提拔的官员。

开封府掌管着整个首都的行政司法、缉拿盗捕、日常军务,公务何其繁忙,因此开封府的府衙正堂并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出的;也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案子便要击打“鸣冤鼓”的。开封府只在东墙一侧开有日常办事理案的“理案厅”。普通案件先报给“理案厅”的值班官员即可,如遇到大案,再由接访官员逐一上报。

今日,当值理案厅的值班官员正是开封府衙的两位武官都头,一位名叫朱仝;另一位名叫雷横。两人关系甚密,无话不谈。那朱仝身高力大,留着长长的美髯,飘逸潇洒;长剑眉、丹凤眼,鼻梁挺拔,颇有些武侯遗风。

朱仝一身军便服打扮,端起茶碗咂了一口,特有的低沉声道:“雷横贤弟啊!今日如若无事,晚上哥哥请你去吃酒如何?”

雷横睨一眼朱仝笑道:“莫不是哥哥想去那‘千钟风情’寻苏纤玉作乐?”

朱仝讪笑一声,调侃道:“那青楼的花魁岂是我等现在能请得动的?兄弟莫要笑话我,上回听说是兄弟去寻苏纤玉吃酒被呛了出来吧!”

雷横正要解释一番,忽然一名衙役兵丁急忙走入,施一礼,道:“大人!理案厅来了两人,说有大案要报官,请大人示下。”雷横皱眉一叹:“嗨!看来今天哥哥的酒是吃不成喽!”

朱仝憾然道:“唉!还愣着干什么,先带那两人进来吧,本官看看到底是什么大案?”

稍许,一名兵卒带西门庆与赖大进来,朱仝便向西门庆问道:“什么大案啊!快说来听听。”

西门庆躬身一揖,眼睛滴溜一转,见朱仝与雷横面目严肃、仪表威严,嗫喏道:“草民西门庆,阳谷……县人氏,来京城寻访一宗生意,在曹州地界路……遇……”

“啪!”朱仝一拍桌子吓了西门庆一跳。朱仝不耐烦地道:“谁跟你猜谜语来着?你就说什么大案,直接说案情。”

西门庆先是一惊,见朱仝恼怒,便坑坑巴巴道:“是、是、是,大人啊!我直接……说案情,直接……说案情,是这样的,这不是我和管家赖大到了曹州地界了嘛,正在路边吃酒水,因为走的辛苦嘛……”

“我撕了你的嘴……,你到底有正经没有,是故意如此说话还是先天呆傻?再不快快招来我一拳打的你满地找……”雷横正待要数落西门庆一个声音传来……

“报……”一名兵卒急匆匆跑来。

雷横、朱仝二人一惊,眼巴巴的瞅着这名兵卒瞠目结舌。

兵卒抱拳施礼,气喘吁吁道:“报大人,出事了,曹门集市中有人闹事,多名匪徒打砸布庄……”

“什么……”朱仝掌击桌子“蹭”的站起来。

雷横道:“娘的!今天不让人好过,哥哥你只管在这里问案,我带领人马前去曹门抓捕闹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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