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明珠的誓言
是谁在那里？
明珠机敏收起了光亮，顿时船舱一片漆黑。绮薇讷讷的看着那些苍白的鲛人一个个又蜷缩回铁笼的角落里，背后的船舱楼梯发出了被踩过之后的吱呀声，从上层楼梯忽然走下一个黑影。
“是我。”
声音沉稳的让绮薇有些惊讶，“哥哥？你怎么来了？”走下来的正是玄寒，他的声音绮薇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他这几日并没有晕船，但是他几乎都在床上度过的。
船舱狭**仄，他也不打算去甲板露面，他知道这个愿意载他们去波澜城的人并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他从上船那一刻起就打算示敌以弱。
他说他晕船，船舱颠簸令他胃里阵阵翻腾，有一次长脸来看望他时，他甚至在长脸面前吐出了一天吃下的所有食物。长脸听见他在漆黑的舱房里呢喃：“我不行了，我快要崩溃了。”那时绮薇正在甲板上晒太阳，长脸殷勤的走进来帮助了玄寒，或者也可以说成是试探，玄寒面色蜡黄的模样估计让他心安不少。
“嘿我亲爱的朋友”长脸带来了一袋子酒，“喝点我们美丽国度的美酒吧，它能让你好过一些”长脸边说着边拧开酒袋的塞子，“这东西能让你忘记痛苦。”
玄寒假意喝了一大口，然后开始大吐特吐，他故意将胃里的东西“不小心”吐在长脸华贵的衣饰上，然后又用他那脏兮兮的手去擦拭，这做法让长脸有些难堪，他急忙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绮薇悄悄溜出去的时候玄寒其实本打算趁妹妹睡着时自己出去打探，然而却鬼使神差的悄悄跟着绮薇来到了第三层。玄寒“安静”的用匕首解决了那个睡得昏天黑地的大猩猩水手，然后确保没人听到响声才走下第四层来，一下来他就听到了妹妹熟悉的声音。
“没关系的，是自己人”绮薇笑了起来“他是我哥哥”然后她又将玄寒喊到铁笼之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明。
玄寒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听出了绮薇语气中的坚决，“这件事——等我们下了船有机会我们一定帮您做到。”
明珠怔了一下，玄寒拉长的语气似乎不太情愿，她也不以为杵，这个世界本就没有谁愿意无偿帮助一个陌生人的，“吾乃鲛人国的明珠公主，是继承海皇第一顺位的继承人，你们若帮助了我还有这一船的族人，我们与鲛人国上下将永生铭记你们的恩情。”
“我只怕再也回不去那一片碧海里，无法化成泡沫升到星空之上，如果我们不能回到故乡，那么我们的怨气将会聚集，灵魂将会消散，变成可怕的夜叉，永世受诅咒的煎熬，再也无法进入轮回了。”说到最后明珠竟然又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珍珠落在甲板上，让人看之生怜。
玄寒一直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他沉默的看着这些地上的珍珠。
一直以来他总是抱着复国和为父报仇的信念在支撑着自己，只是苦于命运多舛自己又势单力薄，眼看报仇复国无望，现在上天将这么一大盘“诱人的美食”摆在自己面前，其实他的内心是无比激动的。如果能借助鲛人国举世无双的财力还有海上无敌的水军那么他的愿望还是有可能实现的。他只怕这是一张空头支票，他还不能相信在几分钟之前才认识的明珠公主。
在仔细权衡后，他决定和盘托出，他要将她的身家性命全部捆绑在自己身上。
沉默许久，他开口，直截了当：“我们非常愿意帮助你和你的子民，只是我们需要你的一个承诺，在你重返故乡登上王位的时候，我们需要你能够履行今天的这个承诺。”
“可以，你需要我承诺什么，还有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明珠回答的迅速，她愿意与这样的人做交易，她知道这种人只要交易达成他一定能会做到。
绮薇有些羞愧，她原打算无偿帮助这些鲛人的，玄寒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她张口想说些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溜了回去，长兄如父，她从小一直就听玄寒的话，到了这种时候她不知道该怎样劝说哥哥让他放弃要求，她也知道玄寒有自己的打算，所以绮薇张了张口，还是默默的站在玄寒身后。
“很简单，等你他日登上王位，我们兄妹需要你的支持，我们身上背负的杀父之仇需要一些军队来解决。”玄寒也不含糊，立刻说道：“在此之前，我们也愿意无偿帮助你回到故乡登基。”
“就这么多？”
玄寒简短的哦了一声算是回答。
“没问题，你们若救我性命再助我回国登基，我必助你报杀父之仇！这算是谈成了吧？”明珠淡淡的说道，“那么让我们交换信物吧。”
“这鲛绡——”绮薇手里还攥着之前明珠给她的皇族鲛绡，她讷讷的问道。
“那个还是拿去静默院”明珠说罢又从胸口的亵衣里摸出一颗圆溜溜的湛蓝宝珠，那宝珠一拿出来就将整个船舱都照的透亮，那一抹只属于深海的湛蓝充斥了整个空间。
“这是深海之珠，是我们鲛人视为生命的瑰宝，你把这个拿去就不怕我以后会反悔。”明珠缓缓的打开手掌，将深海之珠伸在玄寒面前，那透蓝的光亮映照在他的脸庞，如水中的波纹层层展开一般的流线光体、让他觉得无比惊艳。
“那么，请你也收好我的信物。”
船舱突然出现了火红色的光亮，随着玄寒的手掌缓慢打开，像火焰一般的光芒越来越盛。绮薇眯着眼睛细细看去，原来玄寒手里是一张薄薄的散发出火焰光亮的冰片，“这是。。。父亲留下的。。。”绮薇不愿记起盛京城被红龙闹得天翻地覆的那一幕，她怕回忆里总是有父亲的影子，让她深深怀念的那个男人，她这辈子最敬爱最疼她的男人。
“这是我的传家之宝，上面拥有火龙之力的精魄”玄寒胡诌道，他甚至不知道这东西是如何启动的，自从父亲去世这冰片在他怀里度过了那么多天他根本没有发现里面的任何奥秘。
“我以海国所有的鲛人，以及海皇起誓，必定完成今日之诺。”
“我以南朝玄家的荣誉以及我们的生命起誓，必定完成今日之诺。”
誓言在两个信物交换时便生了效，“无论如何困难，不管我是否还有力气，只要能看见新一日的阳光，我必定完成誓言”玄寒向明珠表态，明珠手指纠缠着握紧，这句话仿佛带着希望之光让她终于有了活下去的愿景。
这么些年来，她心心念念想着的，便是如何回归故乡，她本是海皇第一顺位的继承人，早前她还总是盘算有一天能逃回去便要带领族人向曾经抓捕过她的，欺凌她的那些人类复仇，她要血洗大陆，杀尽那些肮脏龌龊的人类——她带着这样强烈的执念怨恨了好久好久，久到让她已经忘记了仇恨。她现在有些累了，她想不到该怎样复仇了，她只想有生之年能够回到家乡，回到那一片碧海里，化成泡沫升到星空之上，这是鲛人应该拥有的轮回之道，她会化成星辰永远的在天上观察这世间百态，她能变成海神的侍从生活在天宫里，反正她不应该死在这肮脏的船舱亦或是某些大户人家的囚笼里。
活着，然后回家。
这就是她的毕生信念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