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肖正等到街上热闹了,才挑大路,来到了太学府。
卜月已经在经济学院门口等着了。宋大川在屋里二楼上,按惯例应该还在睡,所以并没有人给她开门让她进学院屋里去。
肖正致歉道:“不好意思,来晚了,让你久等了。”
卜月浅浅一笑:“我也是刚刚到。”
风扬起了卜月的裙角,还有耳鬓的一缕青丝。卜月一手随意的放在身前,一手将吹乱的青丝收拢到耳后。
又将耳边的手滑到了手臂上,环抱在胸前。
天已经有些凉了,卜月的站姿让人觉得她有些不胜凉风。
一身绿衣,在这秋风萧瑟满目枯黄中,显得格外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却又惹人担心这一抹绿意敌不过秋来风急,让人不由得心生爱怜。
肖正痴痴的看着,思绪已经飘到了天边。
卜月低头不语,也不催他,就那样矗立在风中。
当肖正察觉到暧昧朝着尴尬发展的时候,他的脸也由白转红,且越发红润,正在心急不知怎么结束这场尴尬的时候,才想起老者安排试探卜月,于是说道:“昨天的事,让我有些不舒服。”
却没有言明这个不舒服到底是因为在太学府被人撞了,还是回家路上被人堵了,还是被人跟踪了。
“哦,”卜月抬起头看着肖正,眼神温柔,充满了关切的味道:“昨天我就叫你去药膳堂看一看呢。”自然而然的将这个不舒服归咎为被人撞了。
卜月继续问道:“现在呢,还不舒服吗?”说话的时候还向前走了一步。
肖正点点头,但说的却是好多了。
两个人又是一阵沉默,各怀心事,都带着礼貌性的微笑。
“金武!你能不能先把吃的给我拿进来了,再和这位美丽的姑娘家长里短?!”二楼探出头的宋大川显得气急败坏。
肖正这才想起手中还拿着宋大川的早饭。
抱歉的冲着卜月笑了笑,上前和卜月擦肩而过,推开门进屋去了。
上午就在各自看书中过去了。
中午,宋大川破天荒的在饭点时下了楼。
“今天本院长决定亲自去食堂转转,去体察一下府情。你等会和我一块,记下我期间说的话,回来整理好了交到院长联席会去。”宋大川双手背后,端足了院长的架子。
“你是怕我又把你的饭盒弄坏吧。”肖正玩笑道,可心中却是一阵温暖,看得出宋大川是想庇护他。
宋大川白了肖正一眼,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慢步朝着屋外走去。肖正和卜月急忙收拾了跟上。
出经济学院不远,就有几个人远远的指指点点,不过有宋大川在,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冲撞了宋大川。
尊师重教是太学府府训的第一条。
几人远远的嘀咕着,肖正知道,下午回家多半又要被围堵跟踪了。只是他还不知道卜月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了食堂三人坐下,卜月小声的说道:“昨天是我让我家的侍卫跟着你的,因为中午他们骚扰了你,我怕他们还会继续对你不利。”
宋大川面无异色,只顾吃饭,没有搭话,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肖正抬头看了看卜月,不知道她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拿话出来说,难道是为了说给宋大川听,博取宋大川的好感,从而接近宋大川,从而求学?
肖正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推断,卜月接近宋大川或许是真的,可目的多半就不是求学了。
嘴里却说道:“谢谢你了,昨天下午在回家的路上我确实被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堵在了巷道里,还好有高人相助,我才得以逃脱。那几个恶人可是说要让我在床上躺上个把月呢!我逃脱后自然不敢再回去找那恩人,心想不知道如何才能致谢报道呢。那就麻烦卜姑娘帮我致谢一番了。”
卜月凤眼微眯,小口的咀嚼着饭菜,等到口中食物咽下后,才回答道:“不碍事的,金老师教我帮我这么多。况且事情多半也是因为我而起,给金老师添了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宋大川插话道:“我未来几天有事,要离开经济学院一趟,可能五天,可能更久,金武你可以放五天假,不过你还是要带两本书回去看看。记得先广泛涉猎,再慢慢求甚解。”
宋大川完全忽视卜月的存在,更没有关心二人的聊天内容。
肖正点头称好,心想至少可以暂时躲开这是非几天。
卜月则把这事记下心头,心想等会离开就派人盯着宋大川,看他到底在忙什么。
回学院的路上,宋大川背着手,慢慢的走着,肖正则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卜月则在吃饭后就自行离开。
放假的太学府内人少了很多,经济学院又地处偏僻,往来的人就更少了。
宋大川边走边轻声说道:“小武啊,我看你肉还没有吃到,就先惹了一身骚啊。”
听到小武,肖正一阵肉麻,再听到后面的话,心里却叹息着,无亲无故,宋大川却如此关心自己……
虽然宋大川的言语轻浮戏谑,可是肖正听得出其中的善意。
肖正可不认为是因为自己天赋异禀、天资聪慧,要知道现在普天之下聪明人聚集最多的地方就是太学府了。宋大川几年没有收人,可不是因为没有可造之材。
更不可能是看长辈面子了,肖乾元在世的时候,肖正还能有这份便利。现在的话,知道肖正身份的外人可能更多的是想如何向徐国报信领取赏赐吧。况且肖正问过老者,宋大川没有半点武艺,也觉得自己在宋大川面前没有出过纰漏。
可是,为什么呢?肖正的疑问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是以为宋大川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肖正是对于他人的照顾和友好,有些受宠若惊,肖乾元在世之时,对子女的教育很简单,总是一些特别普世、世俗的东西。比如知恩图报,比如无功不受禄。
看肖正没有回答自己,宋大川接着说道:“你到底能不能驾驭这个女子?你知道,我们经济学可是要讲,投入和产出,还有成本和风险。你可要学以致用,好好算算这笔账值不值得。”
肖正这才回答道:“我是挺喜欢看她,挺喜欢她的。”
宋大川没有转过身,依旧慢慢的走着,问道:“然后呢,她知道吗?她喜欢你吗?”
肖正又说:“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不过她应该知道吧。至于她喜不喜欢我,我觉得不喜欢。”
宋大川停下了脚步,驻足道:“那你还这样,不怕被吞得骨头不剩?”
肖正摇了摇头,也不管宋大川其实看不见。眯着眼睛平静的说道:“我喜欢她是我的事,她喜不喜欢我是她的事,各是一回事。”
宋大川长长的“哦”了一声,继续前行。
肖正害怕宋大川担心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喜欢,没有别的了。”
宋大川想了想,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敢奢求更多,还是不会付出更多。不过那都不是他的事了。
下午,肖正有意提前一个时辰离开。抱着书的肖正,沿着大路,快步向家中走去。
可出门就被昨天那几人尾随上,还是赵虎带的头,一直跟到相对僻静的地方,又围了上来。
赵虎开口道:“这位小哥,看不出你也是条过江龙,这次算我赵虎白生了一对招子,没能认出您,给您陪个不是。不过今天我只是一个领路的,你惹的爷仗义,没有追究我没能让你躺下,只是让我带带路,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就退到了一边。
他身边还带着昨天出现过的四个地痞,不过都乖乖的和他一起退到了一边。
一个提着单刀,一脸横肉的中年男人,从几人中走了出来。那人和肖正差不多高,却仰着头低眼看着肖正,眼睛里微微不屑。
“听着,大爷我是割鹿门中的杀手,割鹿门知道吗?不过算你运气好,我并不是来杀你的,只是朋友情分,让我来给你提个醒,有些女人不是你能高攀的,要量力而行。”边说边走进肖正,那提着的单刀也握到了手上,不过并未出鞘。
走到肖正面前,那人将刀柄朝天,高高举过头顶,高声说道:“割鹿门做事,各位行个方便。”这话显然是对昨天替肖正出手的人说的,虽然这他没有发现来者,不过小心一点总没有错。
这个时候,对这中年男人而言,按照江湖惯例,自己自报了家门,肖正也应该说个一二,或者那潜藏着的人就该露面一叙了。
如果实力相当,那自然没有打下去的理由,双方那就寒暄两句,青山不改,流水长流,后会有期。
如果对方太强,自己就会赔礼道歉说打扰,对方看在割鹿门的面子上,一般也不会过多计较。
如果对方太弱,那就真的抱歉了,这钱他赚了。
肖正这才看见,那刀柄上有着一块,黄铜打制的鹿首标志,磨得铮亮。
这中年人确实是割鹿门在案的杀手,不过是排在最末几名,平时接任务也是接最末的任务。和一般杀手总是潜藏自己不一样,他却高调之极,因为他不是靠割鹿门的赏金过日子,而是靠割鹿门这块牌子,去做各种调解中间人的事情,算是高级一点的赵虎。
肖正觉得事情严重了,对于昨天的几个地痞,肖正还有逃跑的想法,可眼前这人,就算不是真正的割鹿门杀手,可也是练家子,再像寻常人那样跑,是跑不掉了。
关键,此时周围看热闹的人还多了起来。
到听潮城,老者的安排是让肖正来长见识,然后选定自己的路。其实肖正早就选择了自己的路,所以听潮城一行,只能算做开开眼界,随时都可以离开。况且居住在听潮城,助教的的身份,反而限制了肖正武艺的的提高,这和他选择的路背道而驰。
所以,肖正想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