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罗这一招,以奇谋对诡谋,终是见了奇效。
上万道兵撒在西荒,各个依计行事,自是没用多久,就各依其族,归入了五族盟属。
这些道兵俱是玄仙道行,虽九成九为妙法玄仙,只有聊聊数十位,因自身禀赋绝佳,证得了太乙金仙道果,但太乙金仙在洪荒,已是堪称大能,自在先天五族,也不算多见,故而妙法玄仙,道行不低也不高,却恰就是五族之中坚力量。
这当然也是弥罗,提前就有的预计。
上万五族道兵,散入了近千部族,因俱有玄仙道行,故各自在部族里面,也都拥有不错地位,因此参照以往的诡异残杀,若这些道兵所在的部族,罗睺道人有动手脚,自然身处其中的道兵,便有极大之可能,会沾染到一种莫可名状的气息,致使元神日渐沉沦。
道兵虽俱能自主,但其先天之元魂,却是魔旗中的古怪神魂,融合弥罗分化的神念,才终而得到的圆满,故凭此先天之联系,若这些道兵凑巧,沾染到莫名气息,元神有所沉沦,早有准备的弥罗,自然也就能寻根溯源,窥一窥背后的究竟。
这是以奇谋,在应对诡谋。
罗睺道人神通再大,却也不可能想到,暗中还有个弥罗,竟出了此等奇招。
弥罗这一招,当真还见了效,实际那上万道兵,都还没有遣光,就有第一年遣出的数百道兵,在各自部族里面,沾染到了一种莫名气息,而若非那种莫可名状的气息,似沾染未久,还未显出异常,当时他就会动身,径到那几个部族,一探究竟。
又过十五年,最先沾染到莫名气息的道兵,元神终于有了沉沦之兆。
而到得这时,上万的五族道兵,已有一成之数,陆续沾染上了那种莫名气息。
弥罗除了刚开始的两三年,一直在南荒各处奔走,近十多年来,却是一直潜伏在某个部族里面,透过与道兵先天之感应,几乎是日复一日,在以元神体悟着,那一种莫名的气息,而经十多年体悟,那莫名之气息,也终于被弥罗,窥出了一点虚实。
无形无相,诡之又诡,无根无源,奇之又奇。
那气息虽莫可名状,但弥罗却终是,发现了都天神煞,却是与其类似。
所谓煞,非为元气,而是一脉意。
都天神煞,究其实质,便是冥冥中一脉元力衍变之意。
冰化水之化,水凝冰之凝,某种程度上,都可视为一种意。
故意之要,在于变,在于衍,若视之为物,自就无形无相,无根无源,无可名状。
那莫名之气息,虽难知其名,却也是一种煞,其意为诛、为戮、为陷、为绝。具体而言,即是但凡谁有沾染,便会日渐一日,诛其意、戮其魂、陷其神、绝其念。虽此煞比之都天神煞,不够激,不够烈,但诡谲之处,却犹有过之。
明悟根由,以弥罗之底蕴,自就能应对。
他按元神之感应,找到一处麒麟部族,将沾染莫名煞力,异兆明显的几位道兵,以道法禁锢住肉身,而后逆行施展,魔道“勾元截意”法门,便就将那莫名之煞力,自道兵元神之中,一点点抽离了出来。
煞力弥散虚空,与先天元力衍化,却就显化出一团黑气。
那黑气非虚非实,倏敛倏聚,如有其灵,十分诡谲。
煞力虽无根无源,但显化形相,却就可以凭之,追溯其因何而衍。
弥罗稍一琢磨,就想到了办法。
他勘察地脉,寻到一窍眼,而后便借此窍眼,布置下一座三盘法坛,将那团煞力所化黑气,投入三盘法坛,默诵法咒,却就立时有一种杳杳冥冥的脉动,以此三盘法坛为中心,向外一圈一圈扩散出去,遍搜天地人三才,无远弗届,追溯起衍煞之因。
其实,虽在联邦时代,魔道勾元截意法门、三盘法坛遁甲之术,都堪称是道家不传之秘,但论及道法层次,相比洪荒之道法,却也算不得高深,之所以会有效,实是因为洪荒天地,道法先天而衍,至少在当前,还是高妙有余,不及微秘,而联邦道法却不同,乃是先有微秘之用,后推玄妙之理,由此才确立的根脉。
且说三盘法坛立下,脉动杳杳冥冥,无远弗届扩散,却是未及一个时辰,弥罗就生出了感应。这种感应,类似雷达之回波,虽不知具体如何,却立明必有其异。
弥罗也不耽搁,虚空一遁,就到了感应区域。
那是一座石山,嶙峋突兀,除此并无殊异。
弥罗法眼遍查周遭,见荒野一片,并无任何异常,未免就有些失望。
不过,法眼虽向来无虚,遇到十二道尊的布置,却真未必有用。
弥罗一念及此,便又患得患失,以鸿钧所传小术,逐丈开始复查。
换了此法,果就有用。
当法力显照于石山之左,却就立时,变得分外之活跃。
这便意味着,罗睺道人在这石山左近,确实布置下了诡秘手段。
弥罗大喜,立时一催元神,显化先天至宝昆吾九剑,当空一落,扎入了地脉,将石山方圆数十里,以大须弥正反九宫剑阵,暂时封禁了起来。
大阵设好,他便取出法珠,将此一消息,知会了师尊鸿钧。
鸿钧闻知,自是不胜欣喜,言称稍停即到。
弥罗不耐干等,便先动手,进行了一番试探。
一开始,千百种道法施过,却都毫无反应。
这时,弥罗想及莫名煞力显化,是凭了魔道勾元截意之法见功,便又取出九天都篆秘魔旗,施展“四部神鬼”道法,不具现十二魔神,只将都天神煞,借魔旗导入了虚空。
“轰——”
都天神煞一现,未料一道难以名状的黑气,竟倏忽由石山下,冲天而起,霎时便连天接地,如招摇之狼烟,席卷而上,一路迫开都天神煞,并与受此异变影响,同样倏忽化作一片赤红血焰的都天神煞,当空对峙了起来。
弥罗瞠目结舌,他绝未想到,都天神煞一出,竟有如此之奇效!
都天神煞本也无形,一遇那莫名煞力,却就与元力衍化,立时显出一派赤红,如精血熊燃于虚空,虽是莫名之诡异,但弥罗思及,凝聚都天神煞的法门,乃是十二祖巫所传,而十二祖巫,又是盘古十二团精血所化,故约莫还能理出头绪。
那莫名之煞力,都天神煞一出,却就似受到挑衅,顷刻与元力衍化,显化出一道连天接地的黑气,凝如狼烟,灵如法力,自更显出其非同寻常之根底,而由其竟能迫开都天神煞,并激化都天神煞,也显化为一派赤红血焰,即可知其层次,比都天神煞必也不逊。
莫名煞力与都天神煞,一黑一红,似于煞力各为一极,先天就是死对头。
弥罗无以名之,便以魔旗致其显化,暂称之为“秘魔真煞”。
他还在体悟秘魔真煞,便就听得,石山又传来“轰隆隆”的惊天响动。
原来那嶙峋突兀之石山,竟似难以叵测之凶物,忽而被惊醒了过来,山体一段段倾塌,石块一层层剥落,只见无穷的诡秘符文,一点一点显露,才得片刻,竟就在弥罗眼前,显化出了一座百余丈高数十丈阔的巨大石门。
那石门自非真实门户,其上雕琢无量大道神文,古朴玄奥,叵测诡秘,以弥罗汇集联邦七大法脉与洪荒三千卷《黄庭》之底蕴,竟是连任何一枚,都无从辨识。
弥罗以元神之力,去探窥那些大道神文,立时就觉察到,元神似摇摇欲坠。
他大骇之余,忙收回法力,却就在这时,一副诡异图像,也随法力浮显在了元神。
鸿蒙之中巍然矗立,一座难以形容之门户,交通万界,勾连诸天,其上盘踞一尊头颅,其大难以形容,面容之诡异,也是难以形容。
似真似幻,那头颅一双巨眼,似微不可察,转了一转。
“心随万境转,魔由元始出。”
弥罗立觉心神之中,闪过了两句偈言。
“元始?”
他心中立时一动。
偈言中的元始,自绝无可能,指代三清之元始!
正当困惑,弥罗忽就听得,“喀喇喇”一串爆鸣,继而虚空层层炸裂,一个面目难辨的大能修士,宛若一尊铜浇铁铸的神像,却就在那漫天乱迸的奇光中,倏忽显化了身形。
那位大能,面部一团氤氲,双目爆射青光,直达丈许开外,略扫一眼石门,便就怒不可遏,一掌拍向了弥罗。
这一掌拍出,看来随意,却似水落在沸油锅里,与虚空绝不相融,一路迫开元力,碾碎虚空,伴随“喀喇喇”一阵乱响,不及眨眼,却就来到了眼前。
弥罗法力未及提聚,只得以先天至宝十二重楼,霎时罩住了周身。
随即,就听“轰”的一声爆鸣,惊天动地!
弥罗以先天至宝护身,竟也被那大能,随手的一掌,给打出了百里开外。
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力,震荡肉身元神,便连十二重楼显化的十二色十二层门户,竟也防禁不住,立时遭巨力分化十二道,侵入了内部十二层空间。
十二重楼的十二层空间,虽是具有三灾刑罚的十二层法狱,但任一层的雷火罡风,都刚一衍生,就遭充斥法狱的无匹巨力,扫荡成了无量光点,而那无量光点,随即在巨力的震荡下,大片大片炸裂,倏忽就消失无踪。
弥罗虽未遭重创,毕竟吃了大亏。
这大亏,还是他元神在盘古幡下逃脱,闯进洪荒天地之后,所吃到的第一个大亏!
弥罗自也料到,这突然现身的大能修士,必是罗睺阵营的一位道尊。
他虽明知这位不知名的道尊,道行已是窥入混元,却仍止不住怒忿,定要有所报复,故立时就运练元神,催动先天至宝昆吾九剑,启动了大须弥正反九宫剑阵!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伴随九声巨震,九道凶戾绝伦的剑光,陡地冲天而起!
这九道剑光,升至万丈高空,须臾显化九座门户。
九座门户,气机交联,当空衍化出一座大阵!
大阵当空一落,便将周遭数百里地域,俱都封锁在了里面!
“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此作九宫;“先天衍,后天逆,颠倒阴阳”,此立正反;“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有五行,地有五方,天地相得,而各有合,阳阴无配,妄以生煞”,此演须弥,且成其大。
大须弥正反九宫剑阵,这却是第一次曝于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