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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筹谋

天刚刚亮,塔尔就自动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气温还在下降,虽然能看到窗外的阳光,但塔尔却还是不由打了个哆嗦,意识清醒了许多,从床上下来后,换上睡前放在桌子上的衣服。

塔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他昨晚睡得很好。

兴许是因为他接受能力强,即使昨晚发生了那种事情,也没有影响到塔尔的睡眠,回到还算完好的卧室后,依然是倒头就睡。

“辛西娅今天怎么没有来呢····”

正有些意外一向会来房间将他叫醒的女管家为什么还没过来,塔尔就见房门被推开,女管家换上了一身干练的褐色皮衣皮裤,脚下蹬着一双平底靴,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塔尔后也是一怔。

“您醒了,少爷,今天比原来要早上许多。”女管家对他行礼道。

“啊,原来是我起早了么。”塔尔明白过来,“早饭做好了么?”

“已经做好了,今天的早饭是牛肉浓汤和麦松面包····”

“那我们下去吃饭吧,今天还要和国王他们去参加会议,我要做好准备。”塔尔说道,径直越过辛西娅走出房门。

“少爷。”女管家突然叫住他,塔尔站在门外的走廊上,回头看到辛西娅脸上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片刻后才开口道:“为什么要去参加南北议会,这一切本来不应该由你背负。”

“那些权力者们的谈判,绝不是您想象的那么容易,您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把自己卷进去。”

“还是在说昨晚的事情么····你要知道,男爵已经死了。”塔尔长出口气,“你也见到昨晚瑞姬,杰姆和那些士兵的反应了,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接下男爵的位子,来给他们一个方向。”

“你不知道我和男爵的关系,不仅是出于血缘上的牵绊,也是因为我不能就这样丢下这座城市里的人们,他们需要一个能够庇护他们的人,哪怕只是起一个安慰作用。”塔尔嘴上说着,心里又想起了贝伦,温妮姑妈,老伊万这些生活在城市里的人。

他自己的家园已经被兽人摧毁过一次,不想再看到同样的灾难发生在这些人身上。

“少爷·····”辛西娅注视着少年的眼睛,神情复杂,“您还是太善良了·····”

“我选择接受国王的任命,去参加会议也有我自己的考虑,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如果是这样,请允许我跟随您一起去。”辛西娅语气中多出些坚决,“身为侍从官,我没有保护好男爵,而您作为男爵的继承者,我绝对不会再让别人伤害到您!”

“如果你想的话,我没问题。”

塔尔苦笑了一下,虽然原先想要脱离这个漩涡,但现在他已经深陷其中,就这么一走了之是不可能的了。

先不说现在多了个对他有所企图的艾文,就算他离开红枫城,没有钱,他又能去哪儿呢,况且再过上几天,就是兽潮来临的时候,离开红枫城的庇护,只怕他会葬身在荒野的兽潮中。

因此在考虑到这些之后,塔尔便在昨晚,也就是男爵死讯传出去后,在国王的帮助下对民众公布了他继承的大公爵位,以及参加南北会议的打算。

心里思索着,塔尔走下楼梯,大厅一侧的墙壁已经完全垮掉,能看到外面的庭院,在经历了昨晚那种程度的撞击后,宅邸也没有坍塌,只是大厅一侧还能看到地面上的少许血迹,这是艾文被撞进来时所留下的。

“那家伙现在,会不会···正在四周窥伺,找机会要把我抓走?”一想到自己那个便宜表亲,塔尔心里就有些毛毛的,他还清楚的记得,昨晚艾文离开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

“我亲爱的外甥,等着吧·····我迟早会把你带走的。”

但塔尔不知道,此时的艾文已经没有功夫来找他,现在,有一个更大的问题在困扰着艾文。

城市北方,广阔的黑森林就坐落在此,此时即便是白天,森林中也难以有阳光落下,都被细密的树木枝干所遮挡。

一头生有六只紫色复眼的灰色巨型蜘蛛行进在林地上,寻找着今天的猎物,它背上的鲜艳花纹组成一张哭嚎的人脸,预示着其体内蕴含着强烈的剧毒,以此警示其他的魔兽。

作为这片林地的霸主,这附近的区域都是它的领地,也是它的猎场,没有其他生物胆敢入侵。

但今天,巨蛛立在一片林间空地上,有些犹豫。

在它的记忆中,这里也是它的猎场之一,还是生物聚集最多的一块地方,但现在,巨蛛却感受到了一股令它战栗的气息,不但如此,原先这里所有的生物气息都已经消失不见,虫鸣,鸟叫,没有丝毫动静,寂静如同一片死域。

它身前地面的土壤呈现出一种红色的雾气,将面前的林地整个覆盖其中,和这边宛如划开了一道界限,泾渭分明。

很明显,有一个强大的未知生物闯入了它的领地,巨蛛此时正面临着一个抉择,是就这样离开这片领地,还是选择维护自己霸主的威严,去和那个生物决一死战?

巨蛛的复眼眨巴片刻,以它简单的头脑思考后,终于下了决定,还是要驱逐那个领地的闯入者。

但就在它刚刚将一只前足踏入身前的血雾中时,前足中的所有血液都猛然爆出,融入这片血雾中,整条前足都干瘪风化,那飘荡的雾气也骚动起来,宛如具有生命一般蔓延缠绕上巨蛛的身体。

顷刻间,除了体内附带的毒液,这片林地的霸主就这样被抽干了所有的血液,瞬间死亡。

直到临死前,它都不知道,这个神秘的生物,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血雾深处,一棵高大的橡树枝干上,有一枚由鲜血凝结而成的巨茧,仿佛正在呼吸一般,吞吐着这片树林中的血雾,巨茧表面生有无数血色符文,缓缓移动着,其中蕴藏的气息也在逐渐攀升,内里能隐约看到一团蜷缩的人影,背后带着一双翅膀。

巨茧内部,艾文蜷缩着身子,看似正在沉睡,但意识还是保持着清醒。

从昨晚离开红枫城后,艾文的意识就有些昏沉,体内因为缺少血液而不断的传出强烈的饥饿感,就在那种状态下,艾文朝向北方飞去,等她再清醒过来时,就已经处在这个血色大茧中。

意识游离在脑海之中,艾文能清晰的感知到,身体中正在发生更深一层的变化,心脏中残破的血色符文正在渐渐补全,却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化,其中能看到一轮血月的虚影沉浮,散发着高贵不可亵渎的威严。

她已经离原来的人类身份越来越远。

这枚符文就是当初丁格尔留在她体内的契约禁制,但现在看来,这绝不仅仅是一枚禁制符文那样简单,也是因为这枚符文在她濒死时发生异变,将她转化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此时少女的情况有些怪异,就像是在做着一场梦,却又保持着清醒,在梦中,她看着自己的一生,从孩童到少女,就像一场走马灯的戏剧一般,直到她的········“死亡”。

就像她昨晚离开时对凯尔说的话一样,名叫艾文的少女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已经转化成黑暗纪元时的异种之一,成为了一名血族,同时,当她在那间地窖中复苏时,心中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几个字符。

这是独属于她的,也是世界上仅有的一个名字,这是血族的力量来源之一,也是那些异种生来便有的天赋。

她觉醒了自己的【真名】,能够使用那种神奇的力量,也正是由于真名的觉醒,使她能够使用血脉记忆中的超凡力量,在记忆中又被称作血魔法。

回想起昨晚凯尔帮她挡下羽箭的一幕,少女心中升起一股复杂的情感,自己明明已经异化成了一名血族,但对方却还是这样一如既往的维护她,帮自己离开后,他又该怎么面对那些人······

“这个笨蛋····”其实艾文早已发现,凯尔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性别,并且对她抱有着超越友谊的感情,但,她和对方之间是不可能的。

“我喜欢的人,从始至终······”

“都只有雪莉姐姐啊·····”

···································

不知名的昏暗空间中,六点火光环绕在一起,每一点火光后都坐着一个身影。

“丁格尔。”

“我在,团长!”

一团幽绿色火苗后,丁格尔目光重新聚焦,有些敬畏的看向前方。

翠绿色火苗后,一名裹在斗篷下的女性开口道:“你从刚才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声音轻柔动听,令人想起了春日里流淌的溪水,又蕴藏着上位者的威仪,令人心生敬畏。

“我····刚才在想些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骨头,不会是你说的那个人选又出问题了吧。”丁格尔右前方传来清脆的的声音,赤红色的火光照亮了一名少女精致的面容。

“从昨晚开始你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们呢?”

“小丫头·····”被少女说穿,丁格尔神色有些不快,“我和团长说话,你别插嘴。”

“说说吧,丁格尔。”一点金黄色火苗之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这次除了去北地调查鲁道夫的死因外,是不是又有了别的发现。”

被称作团长的女人再次开口,“作为同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眼见团长发话,丁格尔只好同意,缓缓开口道,“我在北地调查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小女孩,和她接触后,我觉得可以把她作为那个计划的人选。”

“小女孩?”苍老的声音多了些起伏,“你这家伙怎么想的,这么重要的计划,你就敢找一个小女孩,还和她发生了接触?!”

“汤姆你个笨蛋!”原先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也不想想老骨头已经活了多久,按他的年龄来算,他说的小女孩年纪肯定比我都大了!”

“先让我说完!”

瞪了这两个打断自己说话的同伴一眼,丁格尔长出口气,“那个女孩很有意思,也很有天赋,我都想把她收为弟子了。”

“如果她没死的话·····”

翠绿色火苗猛然跳动了一下,团长的语气中多出些疑惑,“她死了?”

“如果我没感应错误的话,留在她体内的禁制已经破碎,她确实是碰到了一些意外,已经死亡。”丁格尔耸耸肩,“我很遗憾。”

“每一个生命的逝去都会令人惋惜·····”团长也有些遗憾,“我为那个女孩感到遗憾。”

“但我猜这并不是全部,看你的意思,还有其他的变化?”

“事实上···我这次从鲁道夫的遗物中,得到了一枚来自异族的上古符文,似乎具有血脉转化的作用,为了检验一下效果····”

“你把它种在了那个女孩体内?!”

老汤姆的声音抬高了几分,“我的天呐,鲁道夫那个疯子的东西你也管乱用,他在那个领域的研究已经深入到禁忌层次!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你是嫌我们巫师团的名声还不够臭么?!”

“那枚符文是残破的。”丁格尔语气冷了几分,“而且那女孩已经死了!会被转化成我的尸偶,我会再找时间去把它处理掉。”

“你这个只会摆弄坩埚的老家伙,明白什么?!”

“嘿呀!你这老骨头——”

“都停下吧。”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团长突然开口,“我们这次的会议不是来吵架,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教会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你们作为同伴,应该互相体谅,团结一致,只要教会还存在一天,巫师团就只能像现在这样东躲西藏,被世人误解。”

丁格尔和汤姆两人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团长的语气也缓和了几分。

“我们还是来讨论今天的主要问题,有关那个早就制定下来的计划,也是时候开始实行了。”

她目光转向角落里的一团紫色火苗,“塞西尔,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一道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响起,“我随时都可以,只要你能找到人选,计划随时都能进行。”

“露比呢?”

“愿意合作的贵族已经找到了,他们家的孩子想进入骑士学院,只是天赋不够,汤姆的药剂正是他们想要的。”少女语气中有些得意,“我们已经打点好了,只要交易成功,就能给团里挣一大笔财富!”

“很好。”团长轻轻拍手,将其他四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寻找到适合计划的人选,并将他吸纳进组织,除此之外,我这趟远行也得到了一个消息,正是我们的一个机会。”团长语气顿了顿。

“几天后,为了抵御西境高原上入侵的兽人,文莱和辉耀的掌权者们将要举行联盟谈判,到时教会的高层也会去作为见证者,这是我们的机会——”

团长语气中多了几分凉意。

“一个重创教会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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