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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捉影品便引外传 圣僧喝水落邪胎

都说西梁有三宝,然而对于西梁妖来说,子母河、落胎泉、女儿国,那都是水中月镜中花,他们真正看作宝贝的是那《西游扫妖记》。

唐僧取经一事,天上地下共知,实在是得益于《西游扫妖记》的传播。比如唐僧还在西梁时,《西游扫妖记》已经传到天竺。唐僧肉的神奇功效,也实在得益于扫妖记的宣扬。所以唐僧还没到,前方已经有妖精等着吃唐僧肉了。

为怕查出根源,惹出祸患,捕风爷爷今年夏天已是专程返回要妖王阻止扫妖记的传播。这本书之所以取名扫妖记,原本是揭示那取经人为了功成果正,靠降妖除怪来升级。偏偏那些小妖也不知为何,这么地爱看扫妖记。

捕风爷爷在迎阳山,迎阳山的小妖们自然是扫妖记第一批读者。他们却又本着那文化传播的精神,专门成立个班子来抄书,又成立个班子来卖书,于是把这扫妖记从迎阳山传到十面山,十面山传到西梁外,真正成了三界共追的一本神书。

十面山目前已经形成几大团体,有热爱唐僧的,有崇拜悟空的,连白马也有人喜欢!热爱唐僧的听不得别人说一句唐僧的不好,崇拜悟空的却天天骂老和尚。十面山本来和平,如今却经常为几个降妖除怪的和尚流血斗殴,争吵不休。

这离妖王和捕风爷爷的初衷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如今见大家这样的反应,捕风爷爷也早习以为常,开讲道:唐僧过境之后,我和捉影奶奶继续上路,盘点西天取经路上丧身金箍棒下的妖怪编写《西游扫妖记》第三部,捉影奶奶在界树下吃到了一坨粪便。

捕风爷爷正要往下说,妖王突然一甩头,怒视着大家,厉喝:谁在界树下拉屎?

地面瞬间结了一寸冰,众蛇战战兢兢,惊惶相顾,无妖应答。捕风爷爷愣得一愣,微微笑道:我听说大王亲自给界树沐浴,并下令不准在界树身周大小便,不许刻画攀折,大王突然这样维护起界树的圣洁来,自然是好事,可是大王却错怪他们了。大王令出必行,谁敢不遵?当时我和捉影奶奶上路还在百妖出洞之前呢!大王下令是在百妖出洞之后吧?

妖王答非所问:嗯,当时唐僧还在西梁国内,怕那孙悟空察觉妖氛,是以禁着小妖们直到唐僧师徒离了西梁境才放出来。

捕风爷爷仔细观察着妖王的神色,似有所隐瞒,也不再纠缠,回到主题:当时那树下还是屎尿满地,捉影奶奶吃遍天下粪便,还不至于刚出家门就扑到一坨粪便上。

妖王道:看来这坨粪便倒是有些稀奇了?

捕风爷爷道:粪便本不稀奇,稀奇的是那粪便里混着些血沫肉星。

妖王冷笑道:想是哪个消化不良?

捕风爷爷笑道:别说捉影奶奶从来不吃消化不全的粪便,只说大家在唐僧来之前就入洞去了,那坨粪便却还新鲜呢!

妖王道:捉影奶奶食便知主,说吧!这坨粪便是谁拉的?

捕风爷爷微微一笑:唐僧。

妖王一听,长身腾空,咆哮:那唐僧号称十世修行的好人,修地个什么鬼!居然也随地便溺!

万蛇洞咔嚓咔嚓,瞬间结成一座冰窟。众蛇瑟瑟发抖,瞠目结舌,捕风爷爷微笑道:他西行十万八千里,莫非随身带个便桶?出门在外又不是处处有茅厕,不都是草丛石后树下?

妖王僵了一僵,将身子缠回宝柱,仍有余怒道:那棵树比他十世也还长些,虽为草木,也该有些尊重。

捕风爷爷笑道:他之所恶,余之所好。界树得以万古长青,还得益于大家下肥呢!大王此令一下……

妖王微微闭目,捕风爷爷转回主题:唐僧是个胎里素的和尚,如何肚里会拉下些血肉来?更稀奇的是我和捉影奶奶走了一段,她那肚里馋虫钩动,硬是要折回来把那唐僧粪打包带走……

听到这里,万蛇洞所有冷血动物都低下头去,纷纷作呕,但碍于捕风爷爷,又生生哽在喉头,那表情有多痛苦也就不说了。

捕风爷爷仿佛没看见大家的反应,继续道:哪知捉影奶奶扑了个空,唐僧粪不见了!

妖王不以为奇道:十面山也没有谁有捉影奶奶这样的品味,想来不是被冲洗干净了就是被土地吸收了吧?

捕风爷爷摇摇头,“非也!我们去了半天就回来,那时候大家也没出洞大王也没洗树,树底下其他干结粪便都在,只有那坨新鲜的不见了。”

妖王看了看婴儿,“莫非它还长脚跑了?”

捕风爷爷道:刚刚大王问唐僧在对岸打胎,婴儿为何会出现在咱们这边?当时捉影奶奶暴跳如雷,我便在寻思,那女儿国自来与我妖界互不相扰,为何会特特把唐僧拉下的秽物倒到咱们这边?她们今年打掉的胎数不胜数,倒出来的为何是唐僧这一个?

妖王此时已有半分信了,既是捉影奶奶说是唐僧的粪便,那便定然是唐僧的粪便。既是唐僧粪便中有血有肉,那定然是打掉的胎儿无疑。只是子母河隔绝人妖两界,女儿国为何倒出唐僧打下的这个胎来,也确是不得其解。便问道:为何?

捕风爷爷道:“大王哪,俗话说:两极相生,物极必反。唐僧是个慈悲的佛子,追求的是极乐,他排除的邪气自然非同小可。那女儿国所以不敢留在境内。我们既是毫无察觉,恐怕倒胎这事也有高人指引。这就更加证明,这邪胎留不得。”

妖王一惊,身子一仰望着婴儿,“既是留不得……女儿国当真无理!怎么好的东西从来没见扔到咱们这边,邪胎便扔过来!”随即又摇头:不对不对!你说那粪便中有些血沫肉星,想是少得很吧?

捕风爷爷点点头,“少得很。捉影奶奶就只认粪便。要不是我天生对血敏感,也还难以发现。”

“既然如此,那丁点血肉怎么成得了人?”

“这点血肉原是成不了人,但邪气一强,自然聚气成形,有没有血肉反而不关事了!”

妖王道:捕风爷爷你又差了!人身是父母给的,需得娘胎方能成形。聚气成形的事,倒仿佛妖的手段。你又说他是人,这可不是矛盾么?照你这般说来,他到底是人是妖?

捕风爷爷道:我的外传就写这么一丁点儿,还没有定论呢!

一句话惹起妖王焦躁,长身直立,“难道讲了半天,这全部都是您的猜测么?”

“呃,”捕风爷爷胸有成竹地说,“我之所以叫捕风,就是听到一点风声,再加丰富的想象,然后把事实告诉大家!”

妖王怒气勃发,这老头真是有些疯了,懒得跟捕风爷爷讨论他名字的来历,厉声道:恐怕捉影奶奶更能准确地判断这个婴儿的来历!

捕风爷爷默然半会儿,“如果这个婴儿拉了屎,捉影奶奶大概知道他是不是当初那坨屎。”大家都看着婴儿,婴儿这会儿正面对宝案坐着,端端正正,眼仁儿黑黑的,一动也不动,似乎也对自己的身份来历听入了神,但看他样子,是毫无便意。

一洞妖跟一个人对视着,很是寂静了会儿。蓦然,妖王懒懒道:等他拉了屎,再叫捉影奶奶来鉴定吧!

说到底,妖王相信了界树下那坨粪便是唐僧打掉的胎儿,也不相信这个婴儿就是那坨粪便!根本是——落胎泉下绝无活命之理!妖王正准备转身离开,捕风爷爷满心不是滋味,尖声叫道:这又有何难?

妖王回过头来时,已见捕风爷爷从婴儿鼻孔钻进去。众蛇见捕风爷爷这样行为,都转头看着妖王。妖王甚是不过意,捕风爷爷从长安跟随唐僧,行事谨慎,专一写书,竟是没去吸那唐僧的血,不然刚刚一吸婴儿的血,他就直接说出是不是唐僧的血肉了。后来明知是唐僧的血,但因为在粪便中,他也没去吸,不然刚刚也可以断定这婴儿是不是那血肉所成了。如今为自己不肯相信,这老头钻进人肚子里去,势必要弄得一身屎出来。这老头虽爱妻成魔但洁身自好,两千年来捉影奶奶也未能将他饮食同化,如今……

妖王还在懊恼,捕风爷爷已经从婴儿**里飞了出来,摇摇翅膀飞到妖王跟前,“他肚子里半点东西没有,那五脏六腑比水晶还干净呢!”

妖王见捕风爷爷羽翅洁净,也闻不到什么味道,才知道这蚊子有把握才肯钻肚子的,也不过是好叫自己相信罢了!只是,无论他是否唐僧打下的邪胎,但肚子里没半点东西未免感到惊奇,“照你说来,那丁点血肉成了这个人,他不吃不喝如何长这么大?”

“气。怨念会形成厉鬼,邪气会诞生恶魔。”

妖王一听邪魔两字,倒轻松了,笑道:“难怪女儿国丢到咱们这边来,看来倒是跟咱们同气相连!”

捕风爷爷摇摇头,“不,不,他现在还是人。”

“以后会变成妖么?”妖王凑近捕风爷爷,目露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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