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贯巴蜀的岷江,像一条玉带,围在了苍翠的华服上。
群山环抱中,有一个小村庄,依傍着九顶山,坐落在谷底江畔。
因这里是岷江下游,村口石碑上又篆刻着不知什么年代什么人题写的“日送江下流”,小村庄所以得名下流村。
下流村村东马达出名了。他媳妇左冷婵生了个大胖肉球。
万万没想到,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托塔天王李靖的遭遇,被他这个连塔都没见过的小农民给碰上了。可他没有剑,也劈不出哪吒啊!
斧头菜刀倒是有。可这肉球弹性太好,刀砍不进斧劈不伤,直劈下去,它就飞纵起来,在屋子里上上下下,不停地弹弹弹,弹弹弹。马达的脑袋跟着它晃了一上午,十几年的颈椎病都治好了。
但肉球终归还是肉球,马达还是发愁。
正赶巧,有个游方的道士来到了下流村,上了马达的门,讨口水喝。
马达这个高兴啊!有道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讨水喝,肉球劈开来。
他其实是看中了道士背后背着的剑了。
道士也不是外人,就是九顶山撩剑峰峰主,人称木撩剑,其一身少游剑法,独步江湖。
听马达开口一求,木撩剑哈哈大笑,顺手就把背后的剑刺啦一下拔了出来,“你看我这把剑,可用?”
马达当时就哭了——你一个道士下山,沿途肯定遇到不少狼虫虎豹、妖魔鬼怪,你,你,你特么就带把木头剑啊!你这是要玩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过家家么?
那怎么办呢?
马达的心理阴影面积,就像天边的乌云,遮住了太阳。
可木撩剑毕竟是独步江湖的木撩剑,木也不是一般的木,撩也不是一般的撩,剑更不是一般的剑。区区一个肉球,又岂能难倒每一个字都不一般的木撩剑呢?
他收了木剑,笑道:“也不是我不借剑与你劈,只是我这剑太利,怕伤了里面的孩子。”
马达心里冷笑:道长你能睁着眼睛吹牛逼。
木撩剑才不理会小农民马达的嗤笑。将那肉球抱了起来,左看看右瞧瞧,又抬眼望了望躺在床上坐月子的左冷婵,惊叹道:“嫂夫人真是虚怀若谷,竟能诞下这么大的孩子?”
要不是担心打不过他,马达真想痛殴这牛鼻子。但正因为担心打不过,他还是和气地说:“这娃娃生下来就像鸡蛋那么大。可迎风见长,不一会儿的工夫,就长成这样的巨物了。”
“如此说来,这孩子就算不是哪吒转世,也该是神明下凡。贫道掐指一算,球中是个男婴。此刻若是劈开肉球,那孩子便要胎死球中。不可不可。你夫妇二人,可将这肉球好生抚养,早晚沐浴阳光,取无根之水日日浇灌。十八年后,这孩子定会破球重生。到时你可将孩子送到我门下,带他入仙门求仙道。”
马达一听,真是半是欢喜半是忧。喜的是,听道长的意思,这孩子绝非凡胎。他日若是能上了九顶山,成为峰主座下弟子,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毕竟在这修仙论道的大陆上,农家小子可是穷尽一生也难得这样的殊荣。就算当不成神仙,下山也能谋个荣华富贵的差事,他家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可这忧的是,生了个肉球,本来就被村里人当成怪物。再养十八年?还不让全村人戳断了脊梁骨?到时候就算孩子出来了,村里沸沸扬扬的说他是个怪物,还能送到九顶山上去?
木撩剑似乎看出了马达的心事。暗笑一声,从怀中摸出一个黑色的玉牌,又抽了一根长线,将它绑在肉球上,说道:“这是我木撩剑的随身玉珏,传自师祖长眉真人,名叫撩妹之玉,是道家仙器。如今赠与徒儿,他日便以这信物相认吧。”
“感激不尽,感激不尽。”马达一见信物,心里顿时有了底气,也喜笑颜开起来,“话说,道长既然收了我儿,便为这孩子起个名字吧。”
“如此,贫道就当仁不让了!”木撩剑沉思片刻,眼中忽然发出贼亮贼亮的光芒,熠熠生辉,直映得斗室都光彩了几分,他笃定地说道,“这孩子虽然仙胎下凡,但成长的路上总少不了红尘的秽染。贫道希望他在修仙之路上能够奋斗不止、通宵达旦,不要断了后天的仙缘。便为他取名马奋旦,马兄您意下如何?”
意下个屁啊!马达心里这个气啊!我们家好不容易生了个大胖肉球,你给起个名叫马粪蛋,你见过这么大的马粪蛋么?河马也屙不出来啊!
但没办法啊,人家可是九顶山木撩峰峰主,他老马家将来的荣华富贵都靠人家给呢,他能说不满意么?于是他赶紧一脸堆笑地说道:“好!好好!道长给我儿子起的名字,太有味道了!”
“哈哈哈,过誉了。师父的名字有味道,徒弟的名字,自然也该有味道。”
“哦?敢问道长高姓大名?”马达想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个文化词来。
木撩剑一听,不由得欣然微笑,从怀中抽出一张黄色符纸,一手御空,竟在纸上写下了三个黑墨大字,交到马达手中,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孩子出世,定要叫他记下!”
马达连连点头,再低头一看符纸——杨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