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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是闲人

安歌随着夜易冷离开桃花林,找上路径,径直穿越过钟鸣鼎食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以假乱真的假山,抬头迎面瞧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底大匾,匾上书写着三个大字“玄天宫”。

少顷间,宫殿门口走出一个肥的像头猪,身材像只柏油桶,脑袋像西瓜,身上穿着石青色马褂的人。

那人看见夜易冷便上前躬身下跪行礼道:“参见十九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安歌一听那人对夜易冷的称呼,这才知道身边之人身份尊贵,非同等闲。

夜易冷道了一句:“平身。”

那人起身:“启禀殿下宵夜已备好,是否起驾用膳?”

夜易冷侧开一些身子淡淡道:“室管家叫人多备一副碗筷,这位姑娘同本王一道用膳。”

室管家原本是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室火猪,属火,为猪,辰从官,季神也,营室天子受命之司,水官星神主之,现任夜易冷的管家一职,照料夜易冷的饮食起居。

室管家问道:“殿下,这位姑娘臣不曾见过,是从哪来的?”

安歌一听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立马整衣端肃,想留下一个好印象。

夜易冷早已看破她的心思:“她是本王闭着眼睛在瑶池里捡的。”

室管家一听乐了,心道:殿下真是好本事,闭着眼睛也能捡到一个极品。

进门大紫檀香案上设着四尺高刻楼精美、气势庄重的青铜大鼎,悬着龙腾八荒的字画,字画上还表着小字:晴空万里出神龙,神龙一显曙光照。

宫殿的正中央可供十九人团座的八仙琉璃桌上摆满了各种珍馐膳食,宫廷小点心,奶白葡萄,蜜饯桂圆,桂花糖莲藕,玫瑰酥,每一道小点心都做的格外吸引人,散发出淡淡果香,令人垂涎不止。宫廷御菜:花菇鸭掌,八宝野鸭,五彩牛柳,绣球干贝,炒珍珠鸡,糖醋里脊,外加一大碗香甜四溢的红豆腊八粥和应时水果拼盘一份,堪称菜中翘楚。

安歌心中感慨:“皇家之人果真是奢华无比。”

等着夜易冷先入座,安歌才入了座,拿起象牙镶金筷却无从下手,她还是头回见到这物什根本不会使用,只好用余光看室管家举着筷子帮夜易冷布菜的全过程,连一丝丝细节都没放过。

这夜易冷吃的倒精致,每种菜都只夹一点,还专门挑最精华的部分吃。

安歌把步骤一一分解学着室管家的样子,先用右手拿起筷子,放在中上方,将第一根筷子放置在手的中指和无名指中间,最终延伸过虎口,然后她又拿起一根筷子,把它放置于食指与中指之间,同时依靠大拇指上端,一起压制住它,然后就可以运动食指、中指、与拇指的关节来控制住筷子夹食物。

夜易冷看着安歌认真学习的模样,着实有点想笑。

看着距离她不远的五彩牛柳,她拿起筷子就要去夹,无奈筷子太滑再加上她手一直哆嗦,筷子飞速运转脱离掌控,正好插在了正低头给夜易冷夹点心的室管家头上,那一块煎的香味四溢的牛柳,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从室管家头发上滑过然后贴在了管家那胖的找不出五官的脸上,黏糊糊热滚滚的汤汁就在管家的胖脸上缓缓流动,管家烫的嘴角抽搐,那一双象牙镶金筷更是在管家头上耀武扬武,把管家塑造成一个惊才艳绝的宫廷胖贵妇。

也亏得管家脾气好,硬是活生生忍下来了。

安歌知道自己闯祸了,点头哈腰赔了个不是:“管家伯伯是我不小心冒犯了您,希望您不要和我计较。”

“我并无大碍,你年纪尚轻刚修炼成人形很多事都还不懂,还得慢慢学才行。”室管家笑了笑,像长辈一样用慈爱的眼睛看着她,宽厚的手掌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便跪安回房整理仪容去了。

夜易冷不明痕迹的看着室管家的背影,一向比主子还冷漠无趣的室管家今天也变得有人情味了。

安歌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低着头似乎在认错。

“你低着头做什么,数自己有几根脚趾头吗?还不赶紧吃东西。”夜易冷忍不住深深汗颜:这真的不是个呆子吗?

话音未落,这边的安歌的战斗力又回来了,抬头拿起碗筷就大口大口地用筷子往嘴里塞饭菜,饭菜到了嘴里还没经过细嚼就囫囵吞下肚去,饿得太厉害了,后面就直接拿起碗往嘴里倒饭,嘴使劲吞咽。

夜易冷炫食量不大,已经吃饱了,就放下筷子看着安歌吃,仿佛看她吃东西是一件趣事,她对吃的不挑,属于给什么吃什么类型,而且还吃的格外香。

又见她夹起一块八宝野鸭塞进本来就不大的嘴里,鼓起腮帮子,两眼直视,一声不语的夹菜吃菜。

安歌个子小小但食肠甚大,吃饭喝汤,如流星赶月,风卷残云。

眼见消灭的差不多了,夜易冷挥挥手示意宫娥把残羹剩饭撤下去。

安歌立马不干了,伸手拥住所有菜盘子,她泫然若泣,可怜兮兮的用着那一双清澈如湖水般的眼睛注视着夜易冷,一副抢我菜者,从我身上踏过去的壮烈样子。

显然,她知道这招对夜易冷不管用,于是她小心翼翼询问道:“我还可以继续吃吗?”

那架势,如果夜易冷一不答应,她就要放声大哭。夜易冷一看她似乎还没吃饱,摆摆手让宫娥退下。

安歌一见笑开了花,嘴里嘟囔着:“遇到同道中人了,您也是个识食物者为俊杰的人。”

夜易冷对她能吃,爱吃,会吃的三大优点倒是深深膜拜,甚至觉得她的肚子是乾坤袋,能装下所有饭菜。

夜易冷道:“安歌,女子不该是如描似削身材吗?怎么你和寻常女子不同,吃的也比寻常女子多。”

安歌思考半刻钟答道:“四个字,能吃是福。”

“本王赠你一首打油诗,算当年,午夜饿醒,回锅一梦,嗝声空明。但腰愈粗,脸似腚,身不轻。这诗和你倒配得紧。”夜易冷说完不由得嗤笑出声。

安歌眼皮上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白了他一眼,算是报了赠诗之仇。

室管家把侍候夜易冷的宫娥一一介绍给安歌认识,那四人站成一排,长得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好模样,蓝色衣裳的唤山茶,绿色衣裳的唤木莲,粉色衣裳的唤琥珀,红色衣裳的唤白芍。

本来殿内有五个侍奉夜易冷的宫娥,而名叫夏草的宫娥据说因为犯错被关押了,所以安歌只能看到四人。

那名为木莲的宫娥给她找了一个空阁住下,虽比不上夜银炫的琉璃阁华贵精致,但也称的上是大家风范了,纱幔低垂,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清新温暖。陈设之物也都是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楠木镶玉象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夜易冷政务在身,没空理她的时候,她就跟着四个宫娥学习生活常识,讲究经典,字画临摹,空时做些扫地抹桌子的活。

忽然有天夜易冷召见室管家:“天界各宫各殿,各方各处都不缺人手,你想想该把安歌送到何处去历练?最好历练的地方人烟稀少,且没有乱嚼耳根子的人。”

室管家冥思了一刻钟答道:“启禀殿下,御马监新进50匹天马,不如差她去照料马匹。”

夜易冷一听,此计甚好便欣然同意了。

到了晚膳时间,饭菜已摆上桌,安歌本想大快朵颐一番。就听见夜易冷对她喝道:“本王不养闲人,宫里人人都各司其职,就你贪吃犯懒。从明日起你去御马监照料马匹一月,如若照料不佳,你就卷铺盖滚蛋。”

安歌听前半句夜易冷如此说她,心中还微有些不满,她哪里又贪吃又懒惰了,这明明是诬陷。听着后半句照顾马匹又十分高兴,幸好照顾的是马不是人,要不然她非得崩溃不可,便垂头领命:“殿下放心,我不是闲人。”

第二日,安歌便欢欢喜喜与山茶去御马监。

山茶叫她先一边等着,她和御马监的监丞打了个照面,耳语了一番:“殿下口谕除了给她预备草料外,其他的事都不要插手。”

监丞也是个精明的人,立马答应下来:“是,谨遵殿下吩咐。”木莲交代完,把安歌送进马厩,便扭着腰回宫去了。

骅骝骐骥,騄駬纤离;追风绝地,飞翻奔雷,逸飘赤电,铜绝浮云;八骏九逸,千里绝群;此等一品良马,人生难得几回闻。

安歌查看了文献,清点了马数。又向掌管天马的监丞要了大量的预备草料,然后一个人刷洗50匹马,扎草,饮水,煮料,昼夜少睡,滋养马匹,就算回到宫殿也会定时赶过来喂草。

有时候累的直不起腰来,她就给自己打气:“只要是我想做的事,就没有完不成的。”慢慢得她居然发现自己可以很好的适应这份差事。

大约过了五天,她渐渐发现有一匹天马不似别的马一样气势雄壮,四蹄生风,一抬头就雄赳赳彰显它身处四足兽的地位,它经常躲在角落,不抢食,也不叫唤。

安歌走近一看,这才发现天马身上的蹊跷,它的耳朵比其他马的耳朵要长,鼻孔大的厉害甚至还外翻特别严重,侧面挺翘立体,正面特别像被一刀切过的猪鼻子。其它的马都不愿意接近它,觉得它是个另类。特别是它饮水的时候,当水倒映出它整个轮廓时,它看着水中的自己再看看其他的马匹,它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哭泣,一双失神的大眼睛闪出点点泪光。

安歌小心翼翼摸着它的头,用手指帮它理顺毛发:“我想到办法了,我会帮助你。”

她记起来在她住的阁楼里有一块白色锦缎,说完腾腾跑回去翻柜子找出那块上好的布料,用剪子抠出两个透气的小孔,便火急火燎赶回御马监。

她来到那匹天马前,用白色的上好布料把马眼睛以下的部位全都围住,算是给马做了一个巨大的面纱。细看下去,还真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你的眼睛好漂亮,像奶白葡萄一样,以后我就叫你葡萄吧。”安歌摸着葡萄的头说。

葡萄的头在安歌手上使劲蹭了蹭,似乎在撒娇。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安歌,這是一双十分好看的马眼,璀璨若夜明珠,深不见底,只一眼,便叫人无法忘记。

安顿好所有马匹,她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赶回玄天宫。刚进门就瞧见夜易冷坐在桌上姿态优雅地品茶:“殿下,我想多要几匹白色锦缎可以吗?”

“你要白色锦缎做衣裳吗?”夜易冷问道。

“回殿下,经过我这些天照料发觉有匹天马长耳似驴,面部损害严重,大眼如铃,我给它取名葡萄。因为面部缺陷,它情绪不高饮食不欢,我便为它做了面纱挡住它的缺陷。但是后来发现,只有它一匹马蒙上了面纱还是怪异,便想着多要几匹布为其他那49匹马蒙上面纱。这样它们就都一样了。”安歌诚恳地回答,她希望夜银炫能快些应允她。

夜易冷清俊的脸上微微有些抽搐:“安歌,明日本王随你走一趟,你不用大费周章为所有天马蒙上面纱了。也亏得你才能想出这种主意。”

安歌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一时间,夜易冷觉得这比满瑶池的荷花更夺目闪耀,:“殿下,你说过明日和我一起去救葡萄的,不能言而无信。”说完一蹦一跳跑回了房间。

夜易冷领着安歌,两人刚走到御马监,喜好溜须拍马的监丞就一眼瞧见夜易冷,忙迎了上去下跪行礼:“参见十九皇子殿下。”

两人来到马厩,夜易冷就命令安歌把葡萄脸上的面纱摘了。他的手拂过葡萄的头,掌心射出一道蓝色的光向马头打去,那光侵入马的整个身子,马的四周被一圈蓝光笼罩,随后那光渐渐变弱,最后消失不见。

安歌定眼一看,葡萄变得和和其他天马一样神武起来,耳短,四肢长,骨胳坚实,蹄质坚硬,毛色正宗。它自在的飞奔着,嘶叫着,毛发耸立,它那威武的身子后面拖着一束白色的尾巴,兴奋地甩来甩去。

安歌感激地看了夜易冷一眼,冲他甜甜的笑着。

到了一个月期限,50匹天马在安歌的照料下都养的肉膘肥满,一个个看见她的到来就抿耳攒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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