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毅大陆,泉国二二一年,皇都金銮议政大殿,文臣武将分列殿下,殿上金龙椅坐着一位中年皇帝,短须微瘦,眼神威严,为泉国第十一代帝王,帝号为轩。
此刻已是深夜,大殿落针可闻,泉轩帝面色阴郁,看着满朝文武,徐徐说道:“朕不做求和皇帝,宁可与北蛮玉石俱焚,亦不会苟且偷安,况且北疆五关已失其三,北蛮未必肯同意求和之议,故尔等也不必心存侥幸,谁敢再提求和之论,以通敌之罪斩之!何人有破敌之策,速速道来。”
大殿群臣均默然,无人敢开一口,深恐乱言获罪,眼看轩帝就要发怒,文官中走出一人,跪地言道:“臣翰林院编修吴迟有言要奏。”
帝言:“奏来。”
吴迟扣头谢恩后道:“北蛮此次来势汹汹,不到一月,我北疆五关失其三,我北军之所以败绩如此,原因有三,一为北蛮大将胡尔汗勇猛过人,臣闻其为北蛮第一勇士,曾徒手搏群狼以救北蛮之主,此次帅北蛮精锐骑兵三十万众,连斩我三关守将,可见其凶悍;二为天时之过,此时正值冬寒之际,北蛮资源匮乏,冬季更甚,其一向无信誉之念,常于冬季劫掠我北疆,我大军击之则北走,我军不胜其扰,北蛮多为骑兵,机动性强,我军与之作战稍显笨拙,此次其来势迅猛,概因连日大雪,北蛮以牧为生,受灾深重,欲以战逼我大泉赔偿其物资,以补其受灾之损,故其军似饿狼,皆以一当十,然其后续乏力,我大泉如欲求和其必允之……”
说到这里,轩帝脸色一变,正欲问罪,但见吴迟继续言道:“然臣以为,求和之议万万不可,我北疆连年受北蛮之害,岂可以我大泉之赋以资仇寇。臣以为,正可借此天时之利,乘其困乏之时,逐北蛮以保我北疆万年之安。”
轩帝神色一振,扬臂高声言道:“吴爱卿之言深合我意,然你刚才言道原因有三,最后一因为何?再则,爱卿有何破敌良策?”
吴迟讷讷:“这……”
轩帝察言观色,缓声笑道:“直言道来,朕恕你无罪。”
吴迟咬牙言道:“三为征北将军泉天,虽为皇族,实无兵略,庸才误国,八万征北军,剑北与剑锋两关共区区万余守军,几为空关,刚刚失去的剑央关也只有一万守军,剑柄关两万守军,剑南关处于最后方,却有四万守军,北蛮军数倍于我军,而泉天如此分兵布局,殊为不利;偏将吴虎参泉天克扣军饷,整日于剑南关饮酒作乐,不思退蛮,泉天怀愤,借故令吴虎领十余人夜探胡尔汗营地,借刀杀人,吴虎因此殉国,如此昏聩之才,怎堪大将之用!臣万死请皇上下旨夺泉天征北将军之职,令其回京问罪,另选贤将以征北蛮!”吴迟言罢,汗流满面,伏地不起。
征北将军泉天为镇北王泉均奇之子,而泉均奇为当今皇帝泉均光之弟,在泉国权势极重,且泉均奇深得泉轩帝信任,故满朝文武均知泉天之庸之贪,却是无人敢言,而被泉天陷害之偏将吴虎,却是翰林院编修吴迟的亲侄子,吴迟忠烈,又心怀仇怨,故而冒死进谏。
镇北王泉均奇面白无须,中等身材,听吴迟言罢,面无表情,未发一言,却是镇北王原先的家将泉露,现任兵部侍郎,出列启奏:“吾皇万岁,吴翰林此言有失偏狭,泉天将军确实作战小有失利,却并非因其无能,就微臣所知,泉天将军家学渊源,自幼熟读兵书,胸怀韬略,之所以作战失利却是因北蛮大将胡尔汗确实勇冠三军,无人是其一合之敌,泉将军审时度势,以为其虽勇无谋,故用诱敌深入之计,待其后续乏力,则必可毕其功于一役,每日饮酒,却是惑敌之策,以骄敌之心。至于吴虎将军之死,确实让人遗憾,但并非泉天将军借刀杀人,而是吴虎将军心忧我大泉,主动要求夜探敌营,泉天将军曾严令其不得擅出,吴虎不听号令,擅自行动,致使丢了性命,怨得谁来?假设真欲令其夜探敌营,岂会只有区区十余人,明显是吴虎不得号令,求功心切,领其亲信擅出军营,念其忠勇,不追其罪也就罢了。”
吴迟听罢此言,怒气上涌,脸红满面,抬首怒斥:“泉露,你休借利齿胡言乱语,我且问你,假设真是诱敌之计,那三关两万守军全军覆没,难道都是诱敌之资?”
泉露翻眼答道:“不错,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战争的残酷,岂是你区区文官能够理解的?”
吴迟:“你……”
轩帝大怒,手拍龙椅,口不择言道:“够了,朕要听的是退敌之策,谁听你们狗咬狗?再在朝堂上争吵,乱棍打出。”
朝堂再度陷入沉寂,良久,镇北王泉均奇出列启奏:“皇上,臣有一计可退北蛮。”
泉轩帝怒气未消,深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渐渐平静:“镇北王有何良策?”
泉均奇低首言道:“诚如吴翰林所言,北蛮此次之所以来势汹汹,主要是因北蛮大将胡尔汗勇冠三军,其次是因其骑兵利速战,犬子为将守成有余,攻伐不足,为今之计,需再遣良将,领我大泉胡服之骑十万以征北蛮,必可解北疆之忧。”
泉均奇说罢此言,自顾回列,群臣听了此言,却都偷偷抬首,看向武将一人,此人却是坐在一张雕花椅上,大殿之中,除了泉轩帝外,仅此一人有此殊荣坐着,此人看去八十多岁,头部歪在椅子上,眼睛微闭,口中微喘,半截子已入土的样子,却是定国公张玉。
张玉是三朝老将,战功卓著,在军中威望甚重,先帝亲封定国公。张玉感北蛮骑兵之害,曾提出胡服骑射之略,效北蛮短衣窄袖之服以练骑兵而制北蛮,先帝谓之大善,令张玉建胡服骑兵,屡建战功,如今张玉年事虽高,但这一支精锐却是一直掌握在张玉手里,是大泉最为强大的骑兵部队,因其精锐,非战之时一向护卫京畿。
泉轩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缓步走下金銮殿,到张玉身边,俯身弯腰,附在张玉耳边道:“定国公?”
张玉眼睛微张:“啊?……皇上恕罪,老臣年迈,罪过罪过……”
泉轩帝苦笑:“不妨不妨,张老将军,如今北蛮欺我大泉无人,犯我北疆,老将军……”
张玉口唇微颤,喘气言道:“皇上,老臣年迈,病重缠身,不能再为皇上开疆拓土了,老臣之子去年伐沁国,不是也殉国了吗?皇上开恩,让老臣过两天安生日子罢。”
泉轩帝尴尬不已,眼神示意群臣,泉均奇上前言道:“定国公,令孙张威虽然年少,但天生神力,武艺惊人,家学渊源,为我大泉千里驹,必然能承祖之志,立万世之功啊!”
张玉颤声言道:“镇北王,你说啥?老头子老了,耳朵背,听不清啊!”
泉均奇脸色微沉,冷哼一声,心中暗骂:“老不死的。”
泉轩帝苦笑附于张玉之耳大声喊道:“镇北王说令孙是我大泉千里驹,必然能承祖之志,立万世之功啊。”
张玉笑道:“皇上不用那么大声,老臣听的见,您这喊的我耳朵破了不要紧,把您龙躯嗓子喊坏了可就是老臣的罪过喽!不过呢,老臣还是要谢皇上啊,谢皇上封我家小威为千里驹啊,不过立功就算了吧,老臣就这么一个孙子,才十三岁,还指着他传宗接代呢。”
泉轩帝道:“此言不然,定国公,老将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大泉今有覆巢之危,非令孙解之于倒悬不可,且令孙少年英雄,必可退北蛮立万世之功,定国公看在先帝的份上就同意了罢。”然后不管张玉的反应,又继续言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等张威凯旋归来,朕亲自给他接风,定国公不是等着抱重孙子吗?朕的闺女可有好几个和令孙年纪相仿呢,哈哈哈……”
泉轩帝返身回到金龙椅高声道:“张威官居何职,现在何处,马上召其进殿。”
内务府总管太监泉无福垂首道:“皇上,张威为五品御前带刀侍卫,现在殿外值守,奴才这就召其进殿。”说着一溜小跑到大殿门口向传令官高声宣道:“皇上有旨,召五品带刀侍卫张威即刻进殿!!!”
随着一声声传令声传来,定国公张玉心中暗叹:哎!泉均光这小狐狸,看来我那孙儿要步我辈后尘,又不得不为大泉卖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