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为孤夜整理好衣裙,他的手上佩戴着新的玉珠,颜色比先前更碧绿。仪表整理好,他来到南宫殿曲夜已经威严的坐在王座上。
他弯下身躯参拜,“父王。”
曲夜走下王座来到孤夜面前,“父王听说,在这南宫殿来过一个同无夜长得极其相似的女子?”
孤夜深知撒谎无益,答道:“是的,儿臣怀疑这是别国的奸细。”
“哦?“曲夜装作有些惊讶,“这么说来,孤也怀疑一件事情。”
“父王所指何事?”
“你王姐前些日子被贼人掳走,后独自回到霸国。孤怀疑回来的并不是你王姐,而是别国的奸细。”
孤夜跪下身子,道:“都怪儿臣大意,如此疏忽。”
曲夜将他扶起,“不必自责。”曲夜背过身子去,“此人毁坏王族的声望和荣誉,实在可恨,竟让孤的无夜公主背上叛国的罪名,”
“孤夜一定全力抓捕叛逆者。”
曲夜注意到了孤夜的串珠,他拉起孤夜的手腕,和蔼的说道:“孤夜换了新饰物?孤记得先前那串是你离开霸国时,无夜所赠,她见你喜欢的很......”曲夜的目光变得危险,孤夜的后劲冒出冷汗,有些恐慌。曲夜眼神变得危险看向孤夜,令他十分不自在。曲夜松开他的手,背过身去。
“孤听闻,在王城的边境出现了两个无夜,还有一些可疑的身影。”
孤夜心里一惊,难道父王已经知道战国策的事?他派人去抓捕储君等人,就是为了寻回战国策。他深知曲夜对他心生怀疑,埋下头将恐慌掩埋。
“吾儿可知那是些什么人?”
“儿臣一定彻查此事,给父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倒不必,孤有事交于你。”
孤夜恭敬道:“但凭父王吩咐。”
“由你去找回真正的无夜公主。”孤夜望向曲夜背影,猜不透此时的情绪。他疑问道:“儿臣如何分辨?”
曲夜回过身眼神凌厉,“你们身上流淌着相同的血液,岂会分辨不出?”
冷汗早已打湿孤夜的衣襟,他谨慎起来,道:“儿臣明白了。”
“此事关乎霸国同雪国的政交,有了前车之鉴,霸国同雪国的关系容不得半点差池。”
孤夜谦顺道:“儿臣明白,事关重大,必寻回王姐。”
孤夜率众将恭送曲夜至城门,逆和破左右护航。众人跪拜在地,直到曲夜的马轿消失在眼前。身边的侍者将孤夜扶起,他满脸惆怅回到南宫殿。这时,一名侍者领着一个女子来到殿前。
“启禀掠王,此人自称是受王主妃指派,随王主的队伍到此。”
孤夜打量此女子,虽称不上国色天香身段却十分姣好,气质更不同于一般女子。他轻启手指,“过来吧。”
侍者退出大殿,女子踩着碎步更靠近孤夜,“小女名叫齐蕰,受王主妃之命前来为掠王解忧。”
孤夜怀疑的看向齐蕰,“哦?你有何过人之处?”
齐蕰展开长袖在大殿翩然而舞,不可否认,她的舞姿煞是迷人。孤夜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有些入迷,他的嘴角勾起笑意,似讥笑。他掩饰自己对齐蕰轻视的情绪,笑道:“母上大人当真是怕儿臣寂寞了,你知本王为何忧?”
“掠王为无夜公主之事而恼吧。”
孤夜收起笑脸,警惕的看着齐蕰,她真的是母上大人指派?或许是父王的奸细。
女子看穿了孤夜的疑虑,道:“小女确是普慈王主妃指派而来,霸国现在出现两个无夜公主,其中一人必是真的。”
“你怎如此肯定?万一二人均是假冒?”
齐蕰脸上浮现莫测的笑意,道:“所以说,两人必须有一人是真的。”
孤夜明白她所指何意,齐蕰继续说道:“因此事,王室受损的颜面有所逆转。由平京院出使雪国,同雪国联姻便可顺利。现今,我们手中有关于公主的两个线索。其中三人队的线路是太阳城,二人队则是北边,暂且目的不明确。”
孤夜陷入沉思,无论如何,本王一定不会让王姐嫁去雪国,绝对不行。但是,如果不乘此阻止王姐,事后一切都将无法控制。
这时齐蕰的声音传来,“小女有一想法。”
孤夜将希望之光投射于齐蕰,“且说。”
“此次,我们应将目光放在二人小队。”
此话有一半合了孤夜的心意,“但”他迟疑道:“为何如此笃定?”
齐蕰自信的答道:“掠王可听说过王主与都王的事情?”
孤夜微微摇头,他在12岁时便被送往了西方大陆抚泰之国,霸国众多内幕他还在摸进中。
“王主自幼年便桀骜难驯,唯独惧怕这都王,旧时的积怨,想必是恨之入骨。”
“你怎知晓这些?”
“齐蕰生母曾是凤雅阁的女官,照料王主的衣食住行,自是知道一些。”
孤夜嘴角牵起一丝苦笑,凤雅阁,母上大人倾尽一生所执念的地方。
“淮阳城属都王管辖之地,此次会发生何种意外谁也说不准,我们只需确保一个无夜公主活下来。”
孤夜直到此时才懂得曲夜真正恐怖之处,他的手拽紧手腕上的串珠。我根本没有选择,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王姐终难逃一死。父王说的没错,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残忍暴戾又岂有差别?他转过身背对齐蕰,一滴眼泪从眼角迅速滑落,他自然的抬起手不动神色的擦掉。
无夜等人到达裔野县天幕已泛红太阳西沉,站在门拱外看向里面,江跋感慨道:“这淮阳城足有王城那般宽敞。”三人穿过繁闹的街道,最终到了都王府。才到门口就被侍卫拦下,“你们在此作甚?还不快快退下。”
无夜道:“麻烦通报一下,告知都王,他的侄孙女有事相见。”
侍卫听后跑去和身后的人交头接耳,一人向府里跑去。江跋偏过头意味深长的对着无夜发笑,无夜说道:“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这些笨蛋竟听不出你的谎话,这都王从未娶妻生子也未有宗家,除了王室你这唯一的公主。”
无夜听后面露嘲色,“亏你还常流连烟花之地,谁能说准,他都王就不会犯男人难免会犯的错?”
江跋难以置信的看过无夜,道:“首先我要更正一下,本大爷也是偶尔去那种地方。还有,没想到公主也会如此八卦!”
“男人尚且如此,何况女子。”
江跋一脸败阵,仍不忘挖苦道:“属下真担心公主将来的婚嫁问题。”
这时,侍卫前来恭敬道:“都王下令通见,几位请。”
进了大门,越过几段路两旁出现了浮雕和盆栽。江跋感慨道:“这些花儿修剪倒还整齐悦目。”
无夜道:“江跋可曾去过南峻?”
“怎么了?”
无夜似回忆起什么美好的画面,脸上闪过憧憬,“那里的风景是别处无法比拟。”
热闹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偌大的庭院里栽种着各类品种的树,男男女女在丛林小道穿梭。有人射箭有人奏曲还有人蹴鞠。这令无夜大开眼界,众人好不欢愉。
侍者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几位,这边请。”
无夜好奇的问道:“这都是些什么人?”
侍者答道:“是这都王府的侍者,都王特令休假之时可在此闲玩。”
他们跟着侍者离开前院,无夜内心无比澎湃,多久没有这种令她激扬的场景了。这其乐融融,真是令人向往的国度,柳絮姐姐你看见了吗?这个世界也有这么美好的地方。她抬起头看向前方的房殿,苍夜,说不定我们的心意十分契合。
他们来到正厅门外,都王府的房屋设计精巧细致。门窗上都印有似梦似幻颜色艳丽的景色图,进门的左侧倚墙的朱红色木柜上放着别致的金鱼缸,透明扁形的容器似团扇,水草自水中舒展,几条红中带金的鱼儿悠然的游着。右侧靠着柱子的位置放立着檀木镂空雕制的精美花架,花盆里栽种的却是极其普通的蓝色牵牛花,枝藤纠缠着花架纵横交错,极其旺盛。
睡椅的前端悬挂的由银铃串联而成的珠帘,珠帘的前端放着案几,香炉里的香料已将燃尽,一名侍女正在往里添置,苍夜此时就倚靠在这睡椅上阅书,身旁的侍女为他摇曳着罗扇。
门口的侍女轻声细语道:“都王,客人已经到了。”
苍夜合上手中的书,对身旁的侍女道:“为客人沏茶备点心吧。”
“是。”侍女领命退下,两名侍女面朝都王的方向曲下身子慢步退出房门,门外的侍女轻轻的拉上房门。无夜上前去,站在珠帘前,“无夜拜见王叔伯。”
里面传来苍老虚弱的声音,“是无夜公主啊,臣还以为公主已经死了。”
“也许是无夜有心愿未了,死不瞑目,便从坟墓里爬了出来。”
“哦?”
无夜取出怀里的地图穿过珠帘递给了苍夜,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苍夜疑问道:“这是?”
“这是无夜在南国越公府所寻得,无夜感到奇怪,南国的地图怎通往的是霸国的地道?”
苍夜道:“一百多年前,南国本就属于霸国。”
无夜眼神了然,语气诚恳道:“请王叔伯告诉我,这其中的联系。”
“公主似乎忘了,你现在正在被通缉。”
无夜掀开珠帘走了进去,苍夜正悠然的依靠在枕头上,他的裙摆随意的散置在地毯上。无夜俯下身子直视苍夜,几乎快贴着脸。
“王叔伯压抑着嗓子说话不累吗?”
苍夜不乱半点分寸,他温和的微笑着眼角的皮肤皱褶起来。即使这眼角的皱纹和这一头银白泛着光刃的发丝,他的眼睛清澈未得半点浑浊。他伸出食指指向无夜的额头,将她推开。
苍夜恢复了本来的声音,极具磁性,“你还是这般乱来。”
无夜感觉这个动作这个声音如此熟悉,一道画面在脑海闪过。在不同的地方,苍夜也曾这样微笑着伸出食指指向她的额头将她推开,但那个人似乎又不是她。有什么东西从眼眶涌出,无夜用手去触,眼泪碎成了无数的小水珠散落在空气里。她双手捂住脸庞,凄厉的笑了起来。
苍夜站起身子,安静的看着无夜独自发狂。等她笑够了,调笑道:“王叔伯,你说我们前世会不会是恋人?”
苍夜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何以见得?”
无夜指向自己的大脑,“这里闪现了奇怪的画面。”她饶有兴趣的望向苍夜,“该不会被谁篡改了记忆?”
苍夜只当她在说笑话,“这种事自古以来如何做到?”
无夜抬起头仰望苍夜,突然将他推倒向长椅注视着他的瞳孔。他见无夜的眼睛变成绯红色,有些诧异。这时,无夜伸出手去撕掉了苍夜脸上薄薄的面皮。面皮下的苍夜看来只得20岁,皮肤胜雪唇似艳红的花瓣。无夜自负的笑道:“果然如此。”
我终于明白,父王建造地下王城,那里奇怪的实验。这一切,都是源于你啊,王叔伯。纵使跨越千百年,永世不死,这天下岂不指日可待,这霸业便可千秋万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