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饭店，灯光璀璨，人头攒动，前来参加酒会的车辆占满了整整一条街。在这个风云变幻前夕的上海滩，今晚的明氏投资银行开业庆祝酒会似乎成为了三方势力争夺的演练场。
明楼跟在明镜身边迎接前来参加酒会的客人，他身着燕尾服，彬彬有礼，对答得体。
“你穿这身燕尾服更有绅士味道了！”明镜赞许地看着明楼。
“我本来就是绅士！”明楼不同意，“而且，要不是为了您喜欢，我绝对不会穿燕尾服的！”
“好啦！你不喜欢穿都说三遍啦！大姐知道明楼最懂事啦！”
“大姐，为了这个银行开业，我整个寒假可都在给您打工，您可不能拖欠工人工资啊！”明楼趁着空说。
“我那是怕你学经济只是纸上谈兵，给你一个实习锻炼的机会，实习费我还没问你要呢！”明镜说。
“怎么我不但帮了忙，现在还欠您钱了？这账可不能这么算啊！”明楼不依。
“好啦好啦！”明镜笑说，“只要你这个月乖乖的不惹我生气，我保证等下个月你生日送你一份大礼！”
“那估计我是得不到那个大礼了！”明楼不买账。
“你说什么？”明镜拉下脸来问，“你就是要惹我生气是不是？”
“跃春！韩禹！你们怎么才来呀！大姐我去招呼我同学啦！”
明楼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逃跑，留下明镜一个人接待客人。
“大妹呀！开业大吉！开业大吉！”名堂拱着手向明镜祝贺，又神秘的说“你看我把谁带过来啦？”
从明堂身后走出一个人，手捧花篮，说：“祝明董事长开业大吉！”
明镜不认识这个男人，一脸迷茫。
明堂笑着说：“我这个朋友啊不会送东西，这种场合别人送花篮，他怎么能也送花篮，应该送一大捧玫瑰花才对呀！”
玫瑰花？明镜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个人是谁了。
“哦！王先生吧！看我这记性！”明镜笑说。
“明董事长是贵人多忘事。”王天风为她打圆场。
“这你也能忘？”明堂很不满，“不是我说你，你也为自己的亲事操操心！”
“是，大哥。”明镜说。
明镜和王天风很默契地不说话，尴尬地看着明堂。
“嗯？都看着我干什么？”明堂很快明白过来，“哦！你们聊，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了。”
“王先生里边聊！”明镜招呼王天风进去。
“看来明董事长很不喜欢这门亲事，竟然找人顶替。”王天风单刀直入，他不喜欢说废话。
“王先生不也是这样吗？你难道没有找人顶替吗？”明镜不落下风，针锋相对。
“是啊！我们都所托非人啊！两个人聊得起劲，居然把我们都给出卖了。”王天风笑着说，他要缓和一下聊天的气氛，他从服务生那里拿了一杯红酒，也递给明镜一杯。
“既然不想相亲，为什么今天又以这种身份出现在这里？”明镜接过红酒，轻轻荡漾那玫瑰色的香醇液体。
“因为之前我不知道我的相亲对象是明氏集团的董事长，是上海金融界龙头明氏家族的大小姐，是坐拥两大银行的银行家，是各方势力极力拉拢的都拉拢不到的明镜小姐。你说，我有这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为什么要再放弃一次呢？”
“说了这么多，你看上的是我的身份和资产。”明镜一针见血，也没有了和他继续聊下去的兴趣。
王天风淡淡一笑，说：“不是我，是我们。要不了几天上海滩就会成为国民政府的天下，而新的上海市政府需要的就是明董事长这样财力雄厚的人顶力支持呀！”
“原来王先生是来谈工作的呀！”明镜释然了。
“别人都说我不解风情，其实我是一个工作狂。”王天风对自己工作狂的状态很自得。
“我明镜开银行就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有好的项目和合作伙伴自然不会拒绝，王先生可以让人把企划书合作案送到我的办公室，我会考虑的。”明镜也以公论公。
“如此就多谢明董事长了，祝我们合作愉快！”王天风就是来探路的。
王天风和明镜碰杯。
“明董事长先忙吧！王某还有工作要忙，就先行离开了。”话一说完，王天风就离开了。真是一句废话都不多说。
明楼迎上明镜问：“大姐，那是谁呀？聊了这么久。”
“一个疯子。”明镜不想解释，简单的一句回答。
明楼知道明镜不想说的话再怎么问是问不出来的，只好按下自己的好奇心。
明镜眼睛一亮，高兴地说：“荣家的人来了，走，跟我去聊聊。”
“我不想去！”明楼知道明镜的打算。
“不想去也得去！”明镜挽上明楼的胳膊不由分说就把他拉过去了。
“荣太太大驾光临，明镜未能远迎，真是怠慢了！”明镜迎上去和荣家大太太客气地招呼起来。
荣家是医药世家，祖上还是皇亲国戚，在上海，他们算是一个没落的旗人贵族。所以上海四公子“明杨荣夏”的“荣”便是指的荣家嫡长子荣升。荣老爷子病入膏肓，荣升又是三年前就出国留学至今未归，所以整个荣家产业都是荣大太太在打理。
“祝明董事长开业大吉！财源滚滚！”跟荣大太太身后的荣华热情地向明镜祝贺。
“荣华真是越长越漂亮了！说起话来还是这么的端庄得体！”明镜很喜欢荣华。
明楼故意装作很无聊地向四周看看，他不用想就知道明镜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明楼！”明镜把正在神游的明楼叫回来，说，“马上就要开舞了，你不请荣大小姐跳一支舞吗？”
“大姐，我不会跳——舞——”明楼被明镜悄悄拧了一下。
明镜低声威胁他说：“生日礼物还想不想要了？”
明楼无奈，很绅士地弯着腰伸出手，说：“荣大小姐，请吧！”
荣华将手放上去，一个漂亮转身，音乐响起，众人渐渐散开，明楼和荣华站在整个大厅的中心优雅起舞。
“荣大小姐的舞技好像还是没什么进步啊？”明楼说。
“明大公子也懂舞技？刚刚不是说不会跳舞吗？”荣华毫不示弱。
“我这舞技是因人而异的。”
“你是说你对着我就是不会跳舞，对着汪大小姐就是舞技高超喽！”荣华蛇打七寸，果然明楼一改志得意满之色，变得有点慌张了。
“你怎么知道？”
“你们俩的事已经是我们这个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只不过大家都很默契地替你们向明家人保密，因为他们想看这个笑话看得更久一点。”
“笑话？他们？”明楼捕捉住她的话里的细微变化，重新掌握主动权，“你呢？你荣大小姐也认为这是个笑话吗？”
“我？”荣华悠然地说，“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是在告诉明楼自己对于明荣两家长辈撮合他们的看法。
“只有把手交给最爱的人，才能舞出最美的回转。荣大小姐的舞会越跳越好的！”明楼脚步后退，荣华在空中旋转，转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像一朵盛开的喇叭花。
全场给予他们最热烈的掌声，在场的观众眼里他们两个就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何副官到！”一声通报打破了舞会的热闹。
两列士兵快速走进大厅，整齐地面对面站成两列。
毕庶澄的副官从门外走进来，后面的两个士兵提着两个花篮。
“祝明董事长开张大吉！”何副官笑盈盈地朝明镜祝贺，“毕司令公务繁忙，特令在下将心意代为转达。”
士兵将花篮送上，刘叔接过花篮。
“毕司令客气了！还请何副官代为转达我明镜的谢意。”
“一定一定！”何副官拿出一份请柬，说，“明天还请明董事长务必赏光。”
明镜结果请柬，打开看了一眼，交给刘叔，说：“会的会的，毕司令盛情邀约，明镜一定准时到场。”
“那就不打扰明董事长了。”何副官收队离开。
何副官一走，酒会上比之前更加热闹起来，有抨击毕庶澄爱搞排场连副官都狗仗人势的，有说北洋军阀蹦跶不了几天了要早做打算的，有谈论政治的，有担忧经济的，总之各怀着各家的心思。
“大姐，毕庶澄找你什么事啊？”明楼走过来担忧的问，他怕那天得罪了毕庶澄，毕庶澄会来找明镜的麻烦。
“没什么！”明镜风轻云淡的说，“不过是他又搞了一个拉拢人心的聚会罢了！”
“大姐，最近上海滩不太平，那些应酬能不去就不去吧！”明楼还是不放心。
“不太平？”明镜觉得明楼好像知道些什么，问，“你知道什么了？”
“我不想知道也难啊！”明楼环视全场，借力打力。
在场的多是依附各方势力的商人，但也有前来探路的国民党的政客，有和共产党走得近的左翼人士，还有北洋军阀和毕庶澄貌合心不合准备另寻出路的高官。
“他们在聊的不是政治就是经济，那些原来不敢露面的人和不敢说的话，今天不都开始明目张胆——不——”明楼觉得该换一个词，“——光明正大了吗？”
明镜看着熙熙攘攘的客人，他们有的是下了帖子请来的，有的是请来的人又带来的，还有的是不请自来的。明镜知道，未来几天，上海滩将要在这些人手中改天换地，拨云见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