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大陆浩瀚无边,有苍山山脉横亘东西而分南北,南为魔族二域,北有周陈汉三国。
大汉李氏皇族以十三子孙各治一郡,其中,金城郡辖内极北处有座卯山,俯瞰之犹如一扇面东而开的大门。
卯山里有个武道宗门,是为柳弗宗,凡俗无道以入,只能望之而联翩。
传说,山中有一玄鸟生于混沌中,寿于天地齐,有一柳姓樵夫偶得玄鸟卵,竟从中悟道成仙,拔剑劈山,立宗收徒,人称柳真仙,是为柳弗宗开宗祖师。后百余年,柳弗宗已然成为武道翘楚,领北疆数百武道宗门与南疆魔族连战十余载。期间,有无数仙魔强者,恰如柳真仙修为通天者,却也逃不过一个陨字。
悠悠三千年,逝如弹指间。而今的柳弗宗已不复昔年之繁盛,师徒三代人不过千,隐居卯山中,冀图再创柳弗之威名,无意中,却也应了个仙踪渺渺。
……
卯山北麓二百里外有座小北城,城内百姓十多万户,驻军达万,其南北两边城门,昼夜开启。这日,晚班交接时,一奇怪少年独身进了北门,引得一众守门士兵目送许久。
说奇怪,是因为这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可头发竟霜白了一半,他双目无神,脚下虚浮,好似丢了魂魄。
“嘿,想不到这小子竟有闲钱进那种地方!”
见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一条宽巷内,一守门士兵感慨了一句。在他的目光尽头,那里灯笼高挂,喧嚣依稀,却是小北城最有名的烟花之地。
“不一定,也许是谁家的奴仆吧。”
另一士兵显然不相信一个貌似落魄的少年会去寻花问柳,倒以为是某家家仆,因为,北城的名声还因为这里是藏娇金屋的集中地。
银发少年自然不会知道他被冠上了嫖和仆的名头,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一个可能活不过今晚的人,会在意别人说自己是良还是恶?
大红的灯笼将这里映染得迷离而糜霏,两旁的小楼外都站着三五个穿着稀薄且暴露的女子,个个浓妆淡抹,俏眼勾人,映上些灯光,却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艳还是妖了。
她们都看见了这形单影孤的银发少年,却没有谁有兴趣勾引,毕竟,都是天天在男人堆里打滚的,可不光上下两张口上的功夫好,一双狐媚眼在勾男人魂魄前首先要会辨别人。
只凭眼前这少年一身只有贫贱百姓才穿的粗布短褐,就知道他不是姐妹们的客,进不得咱家的楼,更上不起咱的床。当然,若是哪家少爷有装穷的恶趣味,那只能怪咱瞎了眼。
有一个俏姐儿也不知是确实无聊,觉得闲着也是闲着,还是当真想聊骚一下这个清秀的少年,竟踱了两个小碎步,挥着丝帕娇娇开口招呼了句:“小哥儿,进来和培培喝杯呗?”
“好!”
简单一个字从少年的嘴里吐了出来,扭身走向了那艺名培培的俏姐儿。
“陪好了,这张银票就是你的。”
哎呦妈呀,今儿真瞎了眼了!
一众姐儿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少年手里的那张百两银票,直悔得肠子扭成了一坨。
……
“哎呀,小哥儿,你可真会开玩笑,咱姐妹们天天困在这北城里,若没有那些公子少爷的风流逸事得以消遣,岂不是要活活闷死?再说,整个小北城里,谁敢不知道李顺大少爷的名字?人家可是城令大人的大公子,除了城主家的两位少爷,谁敢惹他?”
……
“嗨,小哥儿怎么一口没喝就先醉了一半?培培不是说了吗,人家是城令家的公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可能来咱这红灯青楼里,采咱们这些残花呢?”
说到最后,这培培的嘴里明显的一股子酸味。
少年两指夹着银票,甩了甩,“最后一个问题,这银票就归你。”
培培连连点头,眼睛里银光闪闪,哪里还顾得上勾不勾魂的事?
“李公子在北城新买了一处宅子,在哪里?”
……
秋夜寒,残月凉,几点星光隐约云中。
小北城的北城里,沿街的青楼勾栏依旧灯火通明,欢歌笑语,可再深处的大宅院里却早已陷入沉睡中,少有哪家精力旺盛的七次、郎少爷还在戏弄着春闺暖帐。
作为豪家少爷们金屋藏娇的地方,这里的宅院不会太大,最多不过三进。一处大门紧闭,上悬一块“双至顺宅”匾额的三进宅院外,打更的声音渐渐清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当心贼盗。”
咚——咚!咚!咚!
配着铜锣声,这更夫的声音显得低沉或沙哑,脚步似乎很慢,经过这处不过十余丈宽的宅院,竟响了三锣,喊了三遍号子。
渐渐的,声音消失。突然,宅院的东南角火光一窜,浓烟四起。接着,一个家仆奔了出来,惊呼着:“走火了,快救火!”
夜的静谧瞬间被打破,便是周边的几家宅院也亮了灯光,起了人声。这处宅院的家仆、丫鬟们从各自房中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端着盆提着桶,向着水源奔去。
最先发现着火的家仆抓住了一个丫鬟,焦急的问道:“少爷在哪里?”
那丫鬟被抓得小胳膊生疼,却挣扎不开,只感觉像是被一把大钳子夹住了胳膊,心里有气却来不及发泄,却是脸色一变,这才想起自家少爷和双儿姑娘还在东院呢。
她刚想转身,却被那家仆用力一拉,“你快去救火,我去叫少爷。”
不等丫鬟反应,家仆却是径直赶去东院。
……
李顺正搂着佳人酣然春梦中,却不想被外面慌乱的喧闹声吵醒,刚坐起身来还未来得及发火,便被外面那团将窗纸映照得通红的火光惊呆住了。直到床里的佳人扭了下身躯,半睡半醒中娇声问了句:“怎么了?”他这才清醒过来。
“快起来穿衣服,外面失火了。”
“啊?!”
李顺只披了件长衫,便端起一盏油灯奔向房门,却不想,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了。
这人家仆打扮,背着一身红黄的火光,静静的站在门下。借着手里那点微弱的灯光,李顺勉强看清了一些这家仆的面貌,只觉得似乎眼熟。
“你这浑货,不去救火,跑老子这踹什么门?赶快滚去救火!”
李顺怒步上前,却突然定住了脚步。他慢慢移动目光,只见一把尺长的短剑顶在了自己的胸口。
“你是什么人?外面的火是你放的吧?”李顺盯着这家仆露在头巾外面的大半截银、黑、橙三色掺杂的长发,猜疑不定。
家仆却未回答他,一手持剑一手从怀中取出了一叠银票,“这五百两,够不够赔你的命?”
“哈哈哈……”李顺闻言,竟仰头大笑起来,丝毫没有我他人俎下鱼肉的危机感,笑声一顿,他傲然道:“本少爷乃是城令家的长公子,五百两许是普通人一辈子存不来的,可想赔本少爷的命,怕是远远不够!”
“哦。”家仆不置可否,持剑的右手向前送了寸许,“在我看来,谁的命都一样!”
“莫输?你是……你是莫输!”
呆立床边的佳人突然满是惊诧的喊了一句。
李顺一愣,继而浑然不像一个被人持剑抵胸而生死控于他手之人,竟手指家仆训道:“原来是你这山野贱痞……”
他话未说完,家仆却突然动了——右手猛然往前用力一送,却听“叮”的一声,短剑不知撞上了什么坚物,竟传来了一声金属相击的清脆之声,接着顺势下划,割破了李顺胸口的衣物。
家仆脚下一晃,险些晃倒,心里却暗道糟糕,难怪李顺有恃无恐,想不到他竟是练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