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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梦忆

五千年前,我本是仑者山上的一棵白咎树,那儿青山碧水,如若仙境,修炼了几百年,成了精。春天,紫草妹妹与我争论谁染出的玉石更美,夏天里,甘华树姐姐开出白雪般簇簇花团,可惜,我无论怎么努力,都开不出一朵花,结不出一只果,甘华树姐姐告诉我,说我不开花是因为我是上古灵树,还没有一个人值得让你开花,你要等一个人。那时,还没有人来过这里,我不懂人是什么。那有着五彩羽毛的鸾鸟姐姐,常与我来作伴,因我是木本植物,虽成了精,但修为尚浅,虽可化成人形,却无法破仑者山上的结界,从没有到过外面的世界,而鸾鸟姐姐便常常告诉我外边是怎样精彩的世界,如何如何的有趣,外面的人是怎么样的,这让我对人有了初步的认识。一年冬天,满山银装,美妙至极,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下雪,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我想象中的人。当我正惊叹着世间竟有如此之美的事物,危险,不知不觉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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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鸾鸟姐姐神色慌慌张张的赶来告诉我,有人闯入了仑者山界。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还傻傻的和甘华树姐姐说,有客人来了,真好,这里从来没有人来过,不知道人到底是长什么样的呢?甘华树姐姐微微蹙起眉,说她有不好的预感,至今,我才知道那不祥之事到底是什么,她让我当心。我当时只道她是清净惯了,不喜外人来罢了,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隐隐约约,听见水流的声音,不,是波涛翻滚的声音,那声音由远而近,气势宏伟,如震天之声,有如万里河江夹杂着霜雪之态,忽看千尺涌涛头,若万丈高峰,在靠近些,如喷珠般簇簇浪花零花飞溅,明灭间,忽看到一人影,那“人”赤·露着臂膀,浑身上下通体深深地棕红色,留着长长的赤色红发,没有束缚,显得有些蓬乱,眉目生的粗犷,甚至有些凶神恶煞,确如那万丈滔天的潮浪,额间竟还有未干的血迹,,再一细看下,起伏的波涛下,隐藏的不是一双腿,而是一条极长的蛇尾,布满了绛紫色的鳞片,映衬着水光,泛起银白色的光泽,甚是好看,与鸾鸟姐姐口中的人不太一样,只是那尾巴上隐约能看出点点深红,仔细分辨才觉出原是血迹,有些骇人,我一惊,他定是受了重伤,我不知何时生出了这样的怜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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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神共工!你欲谋篡帝位,撞倒不周山,为三界所不容之祸,天帝震怒,特派吾前来捉拿,你还是快快降了,免得我亲自动手。”流光溢彩,一祥云,泛着七色流光缓缓而来,其上一人,因光彩灼眼,看不清他的容貌。从此时起,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共工,我以为那就是我要等的人,那名字也许早就深深刻在我心上的,直到现在,才觉得那时那刻的想法有多可笑,只是连我自己都不知何时牢牢的印在我脑海里,兴许,以致多年之后才发觉。只见他举臂挥了一挥,瞬势间,那浩洋·***竟荡然无存,那共工大喊:“颛顼!你无胆无谋,凭什么称帝,我不服!”见已无栖隐躲避之处,忽腾越而起,摆着蛇尾向小树林这儿飞游而来。那云头上的天人也驾云而来死死追着共工,此时,我才真正看清此人的相貌,可谓是其丑无比,虽穿着华美,但不难看出浑身上下都长满了青灰青绿的鳞片,密密麻麻;虽寸寸乌发都用发冠有序整齐的缚了起来,但却更彰显出他那若彘一般的鼻子,甚为滑稽,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等我笑够了。良久,忽地发觉那丑人竟已近在眼前,四下里寻着什么。诶?那水神共工哪去了?“簌簌”我觉着我的枝干上似乎有些动静,好像是有“人”在上面,心下暗道不妙,这枝上并不隐秘,四下虽暗,但因我是灵树,一有动静便会发出幽幽弱弱的光亮,若共工真的躲在我枝桠上,很快便会被发现。————————————————————————————————————————-——————————

那丑人似乎注意到了我,向这里走过来,忽地,一个翻身跃上树梢头,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怎地,我想帮助共工,让他躲过此劫难,我暗暗念动咒语,用藤条缠住颛顼,颛顼正寻这共工,猝不及防,被我的枝条缠住。但他虽无法动弹,却可用法力挣脱,与我较劲。我心叫不好,若是斗法,我修为尚浅决计不是他的对手,只得暗自祈祷共工出手。可我却忘了共工身负重伤,本就是逃亡于此,许是耗尽法力了吧。当我实在支持不住了时,颛顼挣断了我的藤条,共工已经逃走了,颛顼恨恨地说着:“小小树精,竟敢阻挡本上神捉拿天庭要犯,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几乎都听到了他咬着牙碰撞发出的声音,想来是恨极了我,要不是我,他早就将那共工拿下了,他拿着足足有五丈长的青铜夷矛,看样子是要将我魂飞魄散才就此罢休。我好害怕,我害怕他将我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我害怕再也见不到甘华树姐姐和紫草妹妹,我也好后悔,后悔自己多事,帮了共工,却要断送自己的性命;但愿我没白帮他,快快离开此地,不要再回来了。明明自己害怕得要命,却依然倔犟的大声告诉颛顼:“你要是想杀我,来呀,我不怕!“现在想来也是好笑,当初的自己,那样率直纯真,却不失可爱。颛顼对于我的挑衅恼羞成怒,举起长矛向我刺来,我捏了个诀儿,所有藤条将颛顼牢牢缠住。颛顼法力何等高强,只弹指一挥,就将所有枝叶崩断,我的藤枝受损,受了重伤,挣扎间,却听见颛顼冷冷笑道:“哼,妖孽,休要再做垂死挣扎了,本上神今日就替天行道,铲除你这妖孽,免得修为到高时再出来祸害人间。”说罢,举起夷矛,欲将我拦腰斩断。那时,我想着自己必死无疑了,绝望的闭上眼,等待着颛顼将我斩断。现在,想想自己真傻,竟为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甚至根本不识之人甘愿白白断送了性命,也许只因他是第一个闯入我生命中的人罢。许久,身上并无疼痛之感,却闻一人倒地之声,睁眼一探究竟,却见颛顼躺在地上,满面青紫,一动不动,我不知适才发生了什么事,我问颛顼怎么了,他依然躺着不回答。片刻后,颛顼身体四周散发出奇异的光芒,再后来,他化作了一物类似鱼,却只剩一半鱼鳞,还有一半露着。后来我才得知此物名为鱼妇。我有些惊异,为何刚刚还凶神恶煞,要将我铲除的颛顼为何突然间化作此物,不禁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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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时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共工,心底却有莫名的触动,时常望着远处发呆。甘华树姐姐认定我是受了惊吓,便一再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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