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由茅草搭成的院子,房顶上被白雪盖得严严实实,院内的一颗枯树被寒风狂虐的疲惫不堪。
“娘,我回来了。”少年紧紧的抱着铁盒进了院子喊道,可院子里许久都没人应答,安静的出奇,少年慌张的冲进残破的草屋里,屋里一片昏暗,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烛火印在她脸上显出了一种病态,一种即将逝去的病态。
“娘!”少年飞奔到床头,泪水打湿了衣衫,
“夜儿……你回来了啊……”老妇人半睁着眼睛,眼睛里透不出一点光彩。
“娘!孩儿不孝!……”对于义父的死,少年话在嘴边,却是如同千斤重般说不出,
“夜儿…今年你…一定能…高中状元的…”“可惜…娘是…看不到了…”
“把娘的…旧首饰拿去…换些银两…入都…途中作盘缠…”老妇人终于是把话说完了,面露微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娘!”留下的只有少年那痛苦的声音和不断的泪水,昏暗的屋里,那烛光不停地浮动,蜡流不止。
夜梦从记事开始便是和义母相依为命,那些年是夜梦最快乐的时光,直到义母带回了那男人,那个成为他义父的男人,从此夜梦的生活便是从天堂掉到地狱,夜梦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义母为什么带着自己不离开这个男人,不然义母的生命也不会如此短暂,想到这里,夜梦不由得想感谢那杀死那男人的紫衣女子。
乱巷,随意漫步的月瑶看着一个少年紧紧握住手中的袋子,红肿的脸上满是倔强,少年旁两个蛮汉执着木棍在怒喝着什么。
一棍挥下,蛮汉出乎意料的没有打在少年身上,却是看着一只白嫩细腻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木棍,自己丝毫不能动弹。
“哪来的小娘子!竟敢管你爷爷家的事!”一蛮汉见着素装的月瑶抓住了同伙的木棍,不由大声嚷嚷,吓得枯树上的积雪沙沙落下。月瑶没有半句言语,冷眼轻哼了一声。
凉风拂面,两蛮汉只嗅到了淡淡轻香便是倒地,晕了过去,
“谢谢。”少年目光闪烁,不由低头看着地上厚厚的雪白,这感谢的二字却是没有应该含有的感情。转身准备离去的月瑶没吐出半个音符,可眉头却是微锁,这少年给她的感觉有些神秘。
看着月瑶离开,夜梦揉了揉红肿的脸,也不知是不是这天气寒冷,夜梦感觉异常的火烫,起身抱住怀里染着体温的银两,夜梦快步的离开了,原处无风自动,带起了薄薄的一层落雪。
荒野,乱坟岗,一只乌鸦落在一棵枯木上,注视着不远处的那跪在雪地上的少年。
“娘!孩儿不会辜负您老的期望,将来孩儿定会回来看您老地!”夜梦的泪水已经凝固,双眼也是在雪白的背景下映衬的血红,看着那自己刻画的墓碑,夜梦心底比这天气还要寒冷。
寒风瑟瑟,也不知过了多久,夜梦忍着麻木的双腿,一步,一步的缓慢地离开这伤心之地,乌鸦的叫声成了这场景唯一的背景音乐。
寒风带着紫衣飘浮,月瑶在远处静静的看着那悲伤的身影离开,莫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却是毫无可用言语表达。
“我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月瑶轻声而言,看了看前面凸起的坟堆,转身缓缓离去,雪地里又是一个孤寂的身影。
六月,是龙朝科举应试的月份,但全国各地的秀才书生,都是在这二月初,春分时,开始赶往龙都,多少游子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披着落雪离家,盼着金榜题名后,那荣归故里的喜悦。
夜梦也是一样,现在了无牵挂的他,穿着破旧单薄的衣衫,行走在官道上,虽然已经是初春,但路上的积雪还未化去,官道上还印着马车轱辘留下的痕迹。一马车飞快的从夜梦身边掠过,积雪带着些泥浆溅到了夜梦的身上,夜梦看着已经快要消失的马车,自嘲和无奈的笑了下,任由那泥浆沾身,继续前行。
“喂!公子!公子!我家少爷请你上前一叙。”显得异常落寞的夜梦这时听到一个亮丽的声音的响起,惊得道路两旁低矮树木上的积雪莎莎落下,夜梦没有理睬,他不认为是在叫他。
“喂!我叫你嘞!就是你!我家少爷有请!”见夜梦没理睬自己,那赶马的小丁又是冲夜梦叫了一声,夜梦东张西望只见这路上只有自己一人,便是疑惑的来到马车旁,
“不知小哥有何事?”夜梦微微行礼,看着马车上清秀的小丁问道。
“公子可是北上?如不嫌弃可否作一行?”马车上的小丁还未回答,夜梦便是听到车厢内传出话语,这声音极其悦耳,不由让夜梦沉醉了一下。
“少爷!你……”那小丁有些诧异的望着车厢,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是被打断了。
“属在下唐突了,公子如果不愿意就算了。”
“哼!”小丁见夜梦不言,重重的哼了一声。
“呵呵,那在下打扰了。”夜梦这时才回答道,他孤身一人身上银两也不是很多,再说夜梦走的脚也有些痛。夜梦说完便是上了马车,却是停在了马车前,他没想过进车厢内,毕竟那公子哥坐在车厢里。
“呆子!”车厢内轻语一声,然后对着车帘外的夜梦说道:“公子还是进车厢里歇歇吧,外边的寒风可是不会畏惧衣衫。”听到这声,夜梦也只有携开帘子进去了,而旁边的那小丁,从夜梦上马车就一直死死盯着夜梦,做出一副想把夜梦吃了一样的表情。
“你不嫌冻啊!还不赶车!”夜梦进去没一会儿,那叫小环的小丁听到自家公子抱怨的声音,撇了嘴赶紧驱使着马上路。
“公子请坐吧!”那俊秀公子挪了挪身体,示意夜梦坐下。赶了大半天的路,夜梦脚力也是有些不支,犹豫了一下便也是坐在那俊秀公子身边,一阵清香袭来,极其好闻,夜梦也不知道这香味是不是那俊秀公子的。
“不知公子姓氏?由何而来?”见夜梦坐住,那俊秀公子笑着问道,在那笑容的映衬下,本就俊秀的脸庞,显得格外美貌。
“难道她真是女的?”夜梦心里不由嘀咕猜疑着,但表面上还是对那俊秀公子回以微笑,“小生姓夜,单名一个梦字,至淮山而来,多谢公子携带小生。”夜梦说话很是文生书气,平时夜梦极少如此,现在夜梦也觉得自己说这些话有点怪怪地。
“淮山?那就是之前那个府城了?”“公子姓夜?那可有点奇怪了?”俊秀公子听完夜梦的回答,像是自语,又像是怀疑夜梦一般微微皱眉,
“嗯,小生正是从淮山府而来,姓氏由父母决定,小生不觉得自己这姓氏有什么奇怪的啊?”
“夜这姓氏我是第一次听说,但这姓与当今圣上夜古帝相重,却是有些…”
“哼!姓氏父母所赐,如果圣上因为这样赐罪与我的话,那他也不是什么明君!”一听那俊秀公子这话,夜梦立马起身发怒,吓得旁边那俊秀公子身体一颤,如果夜梦这话传到龙都那人耳中,那事情可就难以收场了!
“没想到梦公子竟有如此胆识,真让在下佩服,想必梦公子入朝为官,定能有番作为。”这时那俊秀公子笑着说道,夜梦才觉得刚才那话他说的有些激动,便平抚了心情再次坐下。
“那不知公子姓氏?我看公子不像是什么凡夫俗子。”
“呵呵,你叫我叶雨吧,我在梦公子眼里可能连凡夫俗子都不佩吧?”那俊秀公子半笑着看着夜梦,夜梦不敢正视他,姗姗的笑了下不语。
“也不怪梦公子如此看待,想必梦公子也是愤青,看不起我这出生官宦之家的人也是正常,只希望梦公子不要由此对我产生隔阂。”
“那里那里!在下并没有此意,如果叶公子这样想的话,我们不如谈些其他,可好?”
“甚好!如今我听说这次应试会有些变化……”听着车厢里刚才还有些剑拔弩张,唇枪舌剑,现在又是相谈甚欢的两人,在外赶车的那小丁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