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这数百人,峰顶上却显得空旷了非常多。
因为原先一片片的小区域,还有之前中心处的威压都消失了。
人们试着走进原先羡慕的区域,却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同了。
此时的玉塔峰只剩周边一层薄薄的云雾水汽,日光倾斜,让人感觉地面都有些通透了。
任无生不再立在一地不动弹,他沉思着踱步而行。
他走的并不快,甚至说很慢,但是完全不在意场下剩下的那些人。
目无一物,说得便是此时的他。
总会有江湖人站在他所前行的路上,所有人在看到这位恐怖存在踱步过来,慌不迭地让开了道路,生怕自己像蚂蚁一样被踩死在这里。
哪怕从没见过任无生的人,也知道,能在方才那群人杰里稳稳站住,甚至独占一地的人绝对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也不是没人有意见,窸窸窣窣地冒出几声不公平,无人敢大声说出来。
“他是局外人!”
突然有声音回应,吓了所有人一跳。
那声音显得老迈,却无人敢小瞧。
陈平楚歌对望一样,他们的试练,要开始了!
更多的人意识到了这一点,此间的声音低到近乎消失,但气氛却浓烈了起来。
任无生的步伐很轻,偏偏踩在地上就如同踩在每个人的心房。
虽然知道可能是出于对强者的畏惧,但这种感觉就是萦绕心间无法摆脱。
哪怕那个声音明明说出了任无生是局外人的话,却始终不能驱散人们心头的压抑。
对这些不到惊神境界的人,面前这位目中无人的存在,与魔道巨头也没什么差别了。
就是场上隐藏着的魔门中人,对这位圣子的感觉也是敬畏居多。
魔道中人,有资格拜见他的都进入那洞天世界了。
剩下的人,按这位圣子过往的事迹,应该和不存在是一样的。
而陈平,对于方才那一眼的黑云压城,可是记忆很深。
突然,任无生停下了脚步。
别人在奇怪的同时才发现,原来峰顶变得通透并不是错觉。
哗!
整片地面突然间破碎,所有人都往下方坠去。
不,还有一个人并没动,就是任无生。
陈平在抬首一望时发现这位局外人正立在空中,仰视上方。
继而,他就同其他人一般往下落去。
这时候,二流高手便显现出他们的不同来。
与惊慌失措的人不同,他们已然能稳稳地御炁而下。
不过很快所有人都发现,下方有着微弱的浮力,让他们不至于一摔到底,这种感觉,倒和浮在水中有几分相似。
但场上人的修为大抵也能看得出来,竟是至少三分之一炼炁境界。
不过这也正常,本来便是佼佼者的机缘,寻常弟子,还不如不来呢。
唯有镇国大宗才有自信和底气让不过通脉甚至筑基的弟子前来。
至于陈平,一身宝贝堆出一个炼炁的实力还是不成问题的。
怎么说国公府都是大周朝中一等一的豪门,都是血与火中杀出来的,哪有实力弱的,真要是比不上二品宗门那不成笑话了。
也不知向下飘落了多少距离,但给人的感知并不是很久,众人终于重新接触到地面,而那些炼炁的二流高手们已然早一步到达此地,站在前方了。
陈平站稳后才环视四周,除去自己手上牵着的小无慧,其他人都在不远处。
很快众人自然而然又聚在一起,这才有心细细打量这地底情形。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蜿蜒的宫殿,突兀而震撼。
在这暗无天日的山体中,居然有着这么一座绵延不绝的宫殿,这等气魄,较之皇宫也不逊色了。
不!这就是皇宫!
当年在邺都焚毁的北齐皇宫!
或者说,是它没有被焚毁的那部分。
认真往前眺望,哪怕山体晦暗,宫殿中却自有微光映照左右。
可以看到些许烈火灼烧的痕迹,还有部分断壁残垣,依稀看得见。
用皇宫来作地宫,这手笔!
虽然如今这残缺的皇宫自然比不得当初,但放下这晦暗狭小的山体中,更显得庞大华美。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亭台楼榭,无一不有。
哪怕是水榭,也是存在的,因为这地宫外,竟有一条护城河。
自是比不得邺都当年,却也有数里宽。
那些呆立在此间的二流高手正是犹豫是否御空而过。
哪怕不知晓此处是原先北齐皇宫的人也能看出这地宫的庞大气魄,这等宫殿,有没有阵法,谁也说不清。
阵法之中,禁空又是极常见的一种类型。
是以,明明那些二流高手们早早就到了此地,却隔着这条河流火热地注视着目前的宫殿。
人群中能看出宫殿来历的少之又少,陈平算是其中一个,韦微微也是一个。
但是再无知的人如今也知道此处和传说中的高欢有关,哪怕是高欢寻常的居室,你敢进吗,更何况这是地宫。
有人踢出一块石子,向对岸飞射而去,甫一到河道上空,便径直下落,吓得那些按捺不住心思就要飞起的人冷汗涔涔。
就在此时,河对面有声响传出。
轰隆隆!
他们正前方数座石桥自对面而降,发出干涩生硬的声音。
石质的长桥显得格外灰沉,但此时却无人在意,人们只想快点到达宫殿前。
但相比这数万人,这些长桥,虽然宽,却还是显得太小了。
不过既然都到了这里,也不急在一时。
不是没有心思阴暗的人想着在这里就干掉大多数竞争者,尤其是魔门中人,怕是个个都是这般想法。
但是此地有数万人,炼炁境界的粗略下来也有近万,更是不同宗门不同来历,再有想法也得压在心里。
但是,不能杀人不意味着什么都不能做。
很快,就有通脉境的独行者被二流高手押着上前。
数座石桥前都有这种事发生,实力不够,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是炮灰。
似是大周威压太久太盛,并没有死人,毕竟此地人多嘴杂,鼓山过后会怎样还不知道呢。
陈平一群人自然不会有人不开眼过来找事。
龙虎山的道袍在这阴暗的山体中一样显眼,这是无数年积攒下的威势。
待前几位通脉境的江湖人士安稳通过石桥后,其他人立马朝着石桥过去,早过去一分或许便是多一分机缘,当然,那几个被威逼过桥的人早就往身前的宫殿冲了过去。
陈平等人也顺着人流在桥上行走,与其他人不同,他还不忘细细观察这石桥。
整座桥都是由一块石板削成,分明不是原有之物。当然,原先的北齐皇宫前究竟是何情形早已不知,但绝对富丽堂皇,哪怕是不起眼的石桥,也必然雕刻入微,美丽大方。
站在石桥上细看护城河,又与在岸边不同,方才还是水波不惊,如今却是流水渐快,只是水色浑浊,天光晦暗,水下有什么却是一点都看不见了。
走过石桥,看着身周的江湖人士如同游鱼一般散入偌大的宫殿,很快陈平他们所在就显得空旷了。
毕竟曾是一国皇宫,哪怕只剩下残阙,仍旧广大到吓人,相较而言,陈国公府确实就像是乡下大户了。而且此间的阵法还在,禁空是已然知晓的了,但是其他禁制和忌讳,必然也是有的。
只是江湖中人在意到这一点的并不多,大多数人一股脑往他们认为的宝地杀去,修为越深,冲得越快。
不去管其他人究竟如何选择,与人争有什么可怕的,但是陈平牵着小无慧的手,也是头大。
天知道他那个师父和师姑居然能不靠谱成这样子,就这么丢下这小光头就跑洞天世界去了,在这种不确定危险来自何方的地方想护住一个不懂得丝毫功夫的小孩子,这可比偷上太和山难多了。
楚歌韦微微众人围在陈平身边,说起对宫殿的认识,这些人里就没有一个懂的,甚至不知要从哪开始。
“随心所欲吧,权当探险了!”
陈平看出众人的想法,不过他也不熟悉,别说是他了,就算真有见识过的人在,北齐覆灭二十载,谁还记得当年北齐皇宫的布局阵法。
“那么,我等是与诸位师妹一起,还是?”说话的是武元,他和一种师兄弟也走了过来。
毕竟这队伍实际上只有龙虎山与青萍剑宗两支,至于陈平楚歌,自然是同韦微微他们一起了。
“还是各自寻找吧,毕竟这片地宫这么大,不定会错过什么。”韦微微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人多目标也大,如今这地下的炼炁高手之多,哪怕两宗一起,该打不过还是打不过,人多反而是麻烦。
武元也不强求,青萍剑宗的实力摆在这里,也不算差,何况方才陈师兄可没少提点。
“诸君再会!”双方抱拳,就此分道而行。
武元一行人走后,陈平发现旁边还有一道可怜兮兮的目光,正是刘安!
在这里,堪堪筑基的修为就是最底层无疑了。
“你想和我们一起走?”陈平的语气很平常。
刘安马上点了点头。
“你要想清楚,和我们一道,便意味这所谓的机缘和你没关系了。”哪有既受人庇护还想有所得的好事。
刘安的面色一白,来鼓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所谓机缘吗。
他沉默了一会,再抬起头时已满是坚定:“此行多亏各位少侠女侠救命,日后但有所用,刘安在所不辞。刘安,拜别!”
他将众人的包裹取下,还给大家,便要往某处宫殿行去。
“等等!”陈平喊住看他,从包袱中取出一柄桃木剑递去。
刘安接过桃木剑,深躬一礼,许久,才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