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这个样子,这小子就不能有点世家子的风范吗。虽然从辈分上算是长辈,守正还是忍不住腹诽。
守正身后一位年轻人走了出来,容貌平平,却自有一番气度,丰神雅量,比起面前这个惫懒的少年更像是一位世家子弟:“世子,许久不见了。可还安好。”
“还好,就是一进桃园就多了两只小尾巴。”话倒是容易出口,也不管知风知月就在边上。当然他也不在意,还特意往师兄弟两那看了看。
知风知月对他的性子也有些知晓,不管不顾,自然他这小心思就会没有了。
“陈平,你欠我的桃木剑呢”一声清脆的声音徒然响起,瞬间就把这懒散家伙还剩些许的睡意全部吓走。却见云英仙子身侧一个女子跳了出来,豆蔻年华,自带一身英气。
“韦微微,你怎么在这!”语气中的惊讶和些许异样让一旁的师兄弟很是奇怪。
就他们所知,这位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惫懒性子,哪怕是嚼了长老的灵草被追着跑也是笑嘻嘻的。
“怎么,你家后山我就进不得吗。”韦微微噌的就走到陈平面前,脚步轻盈如风。
两句对答,听得后面的守正脸直接就黑了,这位世子这几年到底是怎么看待我太和山的,还有,这大周上下,朝野江湖,多少人听他这般说过了。
这女娃想来便是韦孝宽的次女韦微微了,拜在焦尾峰下倒是恰当,年龄还小,言谈无忌,不生气,不生气。
虽然心中安慰着自己,却还是不自觉往云英仙子看去,意思明显:“你就不能管管你师妹,这种话在哪里说也不能在太和山上说吧。”
陈平浑然没有注意到守正脸色的变化,此时他正对着移步他面前的韦微微,想跑都跑不掉。
国公府与韦家可算通家之好,大周立国以来,更是出入相友,守望相助。韦家祖辈都是三辅大族,前晋、南北朝、大周,代代人才璀璨,才能在京兆屹立不倒。如今韦家家主正是雍州刺史韦孝宽,雍州环卫京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作为雍州刺史,韦孝宽的地位不下于九卿。
一者京都望族,一者封疆大吏,关系紧密,放在他朝必然是大忌,哪怕是在大周,也不是没被攻讦结党。不过一则确是没有不轨事实,再则文帝信任,全然不在意,这种论调也就渐渐淡了下去。
陈平去京都时不过总角之年,那时就住在韦家,他和韦微微又是年龄相仿,就是院子里的两只熊孩子,带着韦家其他的小屁孩吵吵闹闹,没消停过。
“怎么,忘了?”陈平思绪还停留在京都那一年,韦微微的小手已经向着他耳朵伸去,小时候揪的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能再娴熟。
陈平一晃,避了开来。
这下韦微微是真来劲了,山上所学本事就当用于此时,非要揪住不可:“有长进啊,你倒是再躲啊。”
“咳咳。”云英仙子出声,这个韦师妹在山上这么些年,性子一点都没变啊。
韦微微这才想到还有这么多人在身侧呢,俏脸一红,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斜了一眼陈平后,对云英仙子撒娇到:“师姐,他就是陈国公家的孩子,陈平。”
想了想,又特意加上一句:“嗯,我小弟。”
“陈平,这位是我大师姐,焦尾峰首座云英真人,龙虎山上的大高手哈。”韦微微向陈平介绍到。
“见过真人。”陈平一礼,方才认真打量守正身边这位女道。见她姿容端正,有出尘世外的风姿,亦有江湖不羁的侠气,端的不凡。
可不是每个道士都有称呼真人的资格,就青年一辈,不过数十。
不要觉得少,天下人口无以计数,偌大一个道门,浩瀚无量,又是传承久远,不知其间有多少人,这就显得非凡了。
不过既然是龙虎山一峰首座,有这等风姿与才情倒也正常。
龙虎山道意与侠气并重,一应修行皆由己心,有走偏的道,却没走错的道。偌大一座龙虎山,不知藏下了多少或天资颖异或秉持己道的修行者,一峰首座绝非泛泛之人,放在江湖里,已能搅动八方风雨了。
不过陈平也不怵,高来高去的高人他又不曾见得少了,整座太和山都可以作证。对于韦微微拜入龙虎山,倒也不觉得奇怪,大周的庙堂与江湖,就没有分清过。
一行人向着桃园内部走去,陈平与韦微微并肩而走,顺带问出心头疑惑:“你们怎么会来太和山,龙虎山总不至于专程为你来讨这桃木剑了,声势这么大,可吓到我了。”
“才不是呢,吐不出象牙啊你。”韦微微一恼,就要去揪他:“雍州边缘有妖邪出现,父亲与峰主相商,权作小辈历练之用。来上清教,一是为取桃木剑,再则是与同道多交流走动,若论斩妖辟邪的本事,上清当为魁首。”
陈平一撇嘴:“好像龙虎山上没一株桃树似的,非要到这太和山来一趟方可。说吧,你父亲有什么交待。”对这位叔父,他可是了解的很,温和正直,又不乏深沉机敏。韦家本就扎根京兆,他一州刺史,更不会缺人,所谓的妖邪,怎能入的了他的眼。
韦微微嘻嘻一笑:“其实就是为了带上你一起去的。别想逃,这也是国公的意思。至于内情吗,姐姐有心情了再告诉你。”也不理会陈平瞬间耷拉下来的神情,蹦蹦跳跳地就跟上了前方的云英真人。
众人走到园内一处,此处桃树较外围桃树明显粗壮,花也开的更艳,守正指着其间桃树说道:“桃者,五木之精也,古压伏邪气者,此仙木也,桃木之精气在鬼门,制百鬼,故今做桃木剑以压邪,此仙术也。你们此次历练之处有邪祟出没,桃木剑傍身最为合适。”
守正还待介绍之时,似是听到传音,静默不语,转而向云英仙子说道:“殿内有些事需我们过去一下,招待不周,真是抱歉,仙子请。”云英仙子眸光一闪,只是颔首,并未多言。两人御剑而起,俱是一流人物,心神不滞外物,方能御气而行。
“楚歌,你带龙虎山的师妹们在这桃园看看。桃木剑之事也由你负责,不要让师妹们失望哦。”
临走前还不忘给自家徒弟眨下眼睛。
倒是没看出来守正还有这一面,陈平不由腹诽,感情平时一副庄敬的样子是只摆给我看的吗。其实他不知道,哪怕是楚歌,心中也是许多诧异,他这位师尊,虽然年岁不大,但可是一直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守正一走,一直乖乖呆在他身后的知风知月顿时跑到了前头,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来。
“其实此时并不是取木的最佳时间。仲夏之月,万物方盛,日夏至阴气萌作,恐物不懋。方才是制剑之时。”知风一副掉书袋的样子:“而且此时花开正艳,取木成剑多可惜。”
其实关于桃木,道门弟子怎会不知,但只有身在其中,才更有感觉。
焦尾峰的师姐妹们走在这桃花林中,也是觉得美景难得,听这小娃娃这么一说,倒是有些舍不得。再看知风,抬首挺胸,就差说道来问我来问我啊,小大人的神色十足。
“是啊是啊,桃子夏天才熟呢,做成剑可就看不见桃子了,我们上清的桃子可好吃了。”这是小吃货知月,擦了擦什么都没有的嘴角,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看着树上的桃花,好似看到了几个月后的桃子。
扑哧,有人不自觉地笑出声来。“好可爱的娃娃,真想带回去啊”
知风知月年岁都还小,又是粉雕玉彻的模样,由不得人不喜欢。明明所处环境,所随师傅都是一样,性格却完全不似,却也奇怪。
楚歌可没发觉两位小师弟的表情,接口说道:“云英真人,诸位师妹,本派中还有往年取木余下的桃木,亦有已制成的桃木剑。诸位若是不弃,稍后可随我去取。若是要从桃园中取木也无不可,只是需在砍伐后于外围另植两株。”
太和山桃园越来越大,答案全在其中。
诸人边行边聊,自有趣味。不过大家的重心已经由桃树移到两个小尾巴身上去了。
林晴,那位声称要把知月带回去的侠女,不知从哪里变出两根糖葫芦:“小道士,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啊。”“我叫知月,旁边是我师兄知风,好听吧。”知月的手毫无抵抗力地伸向糖葫芦。
最终,两位童子以身代树,任侠女们揉圆搓扁。临了,林晴还摘下两朵桃花,按在师兄弟额头,乍一看,好似仙童一般。
在这桃园走走逛逛,很快就熟悉了起来,待到走回园门处已近酉时。到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时候,陈平前腿还没迈出桃园,挑事的就来了。
“陈平,你要去哪啊?”韦微微脸上带着笑,就是怎么看都有点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