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富来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赫连薰忽然面露喜色,朝他身后大喊:“哥,快来救我!”
姜富来众人果真扭头往后望。
赫连薰趁机拉着妇人转身就跑。
背后空空如也,哪有什么赫连御。姜富来意识到自己受骗,低咒一声“娘的”,怒气冲冲道:“还愣着干什么,人都跑了,給爷追去!”手中荆条大力抽打着跟驴一样蠢笨的手下。
赫连薰拉着怀抱女孩的妇人跑到一个岔路口,抽下随身的玉佩塞进她手里,尽可能镇定道:“你沿着前面的路一直往前走就到歌醉坊了,你把这块玉佩交给里面一个名为‘醉娘’的女子,她瞧见了玉佩自会帮你。”
妇人面露迟疑:“那小姐……”
赫连薰看到姜富来一伙人气势汹汹地快赶上了,忙推着妇人走了几步:“来不及多说了,若你想治好你女儿,就照我说的办。”
妇人也不再耽误,奋力往前跑,身影很快就没进人潮里。
赫连薰另往左边的巷道跑去,结果死路一条,待到回头时,姜富来已堵住了唯一的出口,满脸淫笑地向她步步逼近:“赫连薰,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啊,当真以为我不敢怎么着你了吗?”
“想你姜家权势滔天,确实没什么不敢做的。”赫连薰步步后退,一对黑眼珠子灵活地转来转去,暗想着逃脱之法。
姜富来舔了舔唇角,贼兮兮地道:“别垂死挣扎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今日咱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了吧。”
赫连薰被逼至墙角,退不可退,她把手悄悄别到身后,意外地握住一根硬物,触手冰凉。她扯了扯嘴角,抬眸望着他,显得愈发的镇定:“不知姜大公子想如何算呢?”
“怎么算?”姜富来饶有兴味地握住她身前的一缕青丝放在鼻间轻嗅,发出一声满足地喟叹,“先前你同赫连御二人害我丢失了位美人,不若今日便拿你来偿还,可好?”他抬手落在自己肩上,再暧昧地一寸寸下移,“你多次进出青楼,是咱松临城里出了名的女食客,想来学了不少床上功夫,正巧你我二人可以切磋切磋。”
赫连薰的目光从他的手上重新落回那一副令人作呕的脸上,浅浅笑道:“你想在这里,幕天席地?”
“怎么?怕了?”姜富来嘲弄地勾起唇角。
“怕?我是怕。”赫连薰微微侧目,“怕你无福消受!”
赫连薰猛然操起手里的东西,朝着姜富来的后脑勺横挥过去。
“嘭”!一声闷响。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姜富来呆怔着甩甩头,抬手摸到一手***,刺目的猩红扎痛了他的眼,咬牙切齿地盯着眼前手拿凶器的赫连薰,突然出手,一把卡住她的脖子把她摁在墙上,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了她的骨头,赤红着眼吼道:“去死!去死!去死!!!”
赫连薰气血上涌,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
本来在看热闹的姜家奴才看出了不对劲,对方到底是宰相千金,教训教训就算了,若是真闹出了人命可就不好收场了。几人手忙脚乱地上前阻止,好说歹说。
姜富来暴喝一声,手一甩将赫连薰重重摔到地上。
赫连薰后背受到剧烈撞击,竟吐出口鲜血来,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当中一人发现了她的不寻常,担忧道:“她她她……她不会快死了吧?”
另一人道:“瞎说什么!?”
其余又有人道:“我听说赫连小姐的身子骨一直不好,年前,还生过一场要命的大病,她会不会,会不会……”
姜富来一把揪住说话者的领子,发狠道:“死了便死了,今日之事谁敢走漏风声,我一定废了他!”
众人连连点头。
“给我滚!”
姜富来说罢,瞥一眼神志不清的赫连薰,拍拍屁股走得那叫一个利索。
周围变得安静多了,赫连薰撑着墙,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她脚下无力,浑身又冷得厉害,靠在墙上喘了几口气才慢吞吞地扶着墙往前走,但潜意识里又本能地抗拒着人多的地方。她走了几步,停下,单手支在墙上佝偻着背又吐出好几滩血。她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迹背倚着墙,单掌挡在眼前,透过指缝极目远望。红霞满天,大雁成群而归。她第一次觉得,家真是个好地方。
心底不禁有些埋怨楚唯,再怎么耽搁,这时辰也该寻到她了。
“咳咳……”
赫连薰突然想笑,暗想这大抵就是世人常说的自作孽不可活了吧。
天色渐暗,打更声起。
赫连薰在地上蹲得有些久,腿脚发麻,想要站起来却重又摔倒在地,咳得满嘴血腥。她身上的浅蓝裙裳已被鲜血浸染,这下真的连赫连府也回不去了。
从前,总听旁人说她身子弱,受不得累。可她明明能吃能喝又能睡,更能玩儿,半点不像弱不禁风的模样,就说他们是诓骗于她的,目的是想将她关在相府里。
现在看来,骗人的不是旁人,而是自己的身体。
赫连薰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见脚步声,一片死寂后,耳畔又响起衣料摩擦之声,环佩碰撞之音,鼻间冷香好闻,有人叹息一声。下一瞬,她的身体陡然凌空,赫连薰下意识地惊呼,却只余一声嘤咛落进松临城的漫漫长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