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看着病床上的他缓缓流下了眼泪。他的喉咙有一个洞,插着管子。他的手臂上、胸上,一条一条管线连着机器,机器撑着他的心脏跳动,使他急促而规律地呼吸。他的眼睛死死地闭着,什么也看不见,更看不见她在为他流泪。
但是她想他一定听得见,一定听得见。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那手,有些浮肿。她亲亲他的额头,用雪白的棉签蘸着点水儿在他惨白的唇上来回滋润着,凑近他的耳沙哑地唱着熟悉的曲调。
许久,慕安紧紧握着他,不知疲倦地念着他给她的情书,唱着他写给她的曲子,甚至搬来了钢琴,弹起了他教给她的结婚进行曲,慕安的耳边还回绕着“这首结婚进行曲呐,我们以后结婚在婚礼上放好不好?”慕安嘴里直呢喃着“好……好”
她的眼泪从进入病房开始就没有停过,她的眼睛疲劳地一眨一眨。但是她不敢睡,因为万一她睡着的时候,他醒了或者又严重了怎么办?她不能睡,她不可以睡!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好似每移动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他微闭着眼睛,静静地靠在床边喘息,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眉头微蹙,病痛的折磨使他丧失了往日的活力.
他看着慕安憔悴还流着泪的样子,心里一阵缴疼,比他的病痛还疼!他无力地说着:“安安,我昏迷几天了?”
“已经9天了。我去叫医生来!”慕安说完眼泪流的更快更汹涌了,跌着爬着往门口走去。
“安安,慕安!回来和你说些话。”沈勋辰几乎喊出来了,他想留住慕安说最后几句话。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撑不住了。
“你说吧……唔,我听着呐!”慕安擦擦眼泪,挤出了个微笑。沈勋辰伸出手,来回抚摸着她柔软的脸庞。
欣慰地笑着:“安安,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我……恐怕……不行了。”他低下头,不敢看她痛哭流涕的样子,他很愧疚。
“不……不会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慕安的眼泪开始汹涌,像开了闸的洪水,她握紧他的手,趴在他的床边,眼泪染湿了洁白的被褥。
“安安,原谅我能娶你……我相信还会有比我对你更好的男生。你要好好过日子。”沈勋辰抚摸着她的长发,微笑着流着泪。
“不!我不要!你会有事的!”慕安抬头看向她,满脸的泪痕在她憔悴的脸上肆意繁殖着。
他真的撑不下去了,血一点一点地,从他的口中漫出。慕安看着睁大了眼睛,疯了似的要跑出去。沈勋辰拉住她的手腕,塞给她一块泛着银光的项链:“这是我……咳咳……打算给你的……咳咳……结婚……礼……物。对……不……起,安……”
话还没说完就没了后续,雪白的病床上染得一片血红。慕安立即跑了出去,医生立即将沈勋辰推入了重症手术室。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慕安蜷缩在门口的椅子上寸步不离,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眼泪流干了。她傻傻地笑了笑,看着握在手心的项链,又看了看亮着的手术灯。
手术灯忽然灭了,她立即跳下椅子,走向医生。医生摘下口罩,低下头不看她,缓缓地吐出:“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转身便离开。只留下身体僵硬的慕安。
手术的医生护士全都出来了。最后一个护士拍了拍她的背,递给她一张纸巾说:“慕小姐,节哀顺变。尸体在里头,对不起。”
慕安艰难地抬起了脚,笔直地站在手术室门口。间隔着一扇门,却是阴阳的距离。她双腿有些颤抖地走了进去。
沈勋辰躺在手术台上,原本的血渍没有了。身上一条一条的管子都不见了,只有一块比被褥更惨白的白布盖在了他的身上。
慕安猛的跪下,她愣住了。她再也哭不出了,他走了!她爱的人走了!她将他的遗体搬到了病床上,推着他进了原本的病房。
她走出了病房,靠在墙上,身体慢慢地滑下,最后蜷缩在墙前。她颤抖地哭着,她好累,她也想随他一起去,但是她不能,因为他不希望自己这样。他嘱咐她要结婚,过上幸福的日子,但是爱上一个人,真的会很容易吗?不!不是的!
她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声音冷冷地没有一点情绪:“今晚12时,叫一辆车来。我要火化!”随即便只听见嘟嘟嘟……的的声音。
今天,她爱的人走了……她也许再也露不出以前那样的甜蜜笑容了吧。以后的日子到底会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