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还未降下,各个歌坊酒肆早早的点上红灯笼,歌娘清丽婉转的歌声伴着丝竹声在金都的空中飘着,屋外下着大雪,屋内舞女身着单薄,丝毫不受这冬日的寒气所苦,罗裙在指尖飞舞,金都的纸醉金迷和那靡靡声都吹不散边关的寒苦。
将近年关,边关的气氛比往日要热闹许多,这里的歌舞坊和酒肆虽说没有金都的精致,倒别有一番风味,鞭炮声也从未间隙过,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味道,边关虽说远离金都,但是毕竟是各个国家往来的必经之路,这里比不上金都的满地黄金,但也是富庶之地了,可边关天气恶劣,人口极少,如今没有战事,这里除去戍守的官兵最多的就是往来的商人。这样的天下太平倒是位高者最喜看到局面。
“将军,有圣旨到,来人是太子的心腹。”被称为将军的人摩挲着拇指的扳指,眼睛并未从城墙下的风景离开,只是淡淡的一个“嗯”凝视着这边关良久,男子将手背在身后,转身向府门走去,这也不过是浮云而已。
“圣旨到:年关将至,孟家军不辞寒苦戍守边关,今天下太平朕深感欣慰,着,赐孟家军美酒千坛,赏银千两,以告边关将士之苦,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将军,皇上的赏赐,杂家就交代完了,太子知边关寒苦,着杂家给将军捎了点儿东西,来人哪”随着太监尖锐的桑音,一群人鱼贯而入,“这是太子送给将军的礼物,有白银前两,锦缎白匹,还有美人儿数名,还请将军清点清点。”说完就朝孟将军福了福身。
“公公哪里的话,公公办事最是牢靠,孟某很是放心,请公公带孟某谢过太子,公公一路舟车劳顿,还请多歇息。”孟将军朝办事公公拱了拱手,“卫青,带公公下去好好歇息,好生伺候着。”
“是,将军”说完又朝办事公公抬手示意“公公这边请。”
待一干人等都走了,孟将军让人将酒和银两分散下去,那数位美人儿是太子送的人,不好当着人面发落,只得先安置在将军府的后院。
“这孟将军真是仪表堂堂,以前我只是听坊里的姐妹提起过,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蓝衣女子看着大堂的方向,神情透着钦慕,不得不说这女子,也是这群进献女子中的佼佼者,她这话一起头,一群人便围着打趣,也央求着这位女子同他们说说这位英明神武的孟将军。
“凝姐姐可记着自个儿从宫里出来的吗,这又怎么说成坊了,没来由的把咱们身份降低了,也难怪,议论男子的事情也敢做,那歌舞坊能出些什么好东西!”绿衣女子一脸的不屑,自己一个人坐在一边。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看着冷清染。
经她这样一说,围着凝霜的美人儿们便悄悄的退开,凝霜性子火爆直爽,见有人诋毁她,便直接呛到“我们虽出自歌舞坊,可毕竟不是卖艺不卖身的地儿,不像有些人,自持有几分姿色,就往东宫床上爬,可惜了,这床是爬了,却没捞着半分好处,如今还不是同我们一样的下场。有什么资本在那儿自命清高,我和青染虽说是歌女,却又一技之长,你有什么,不就只是以色侍君的东西,高傲个什么劲儿”
凝霜这一说,那些美人儿看绿衣女子的眼神都带着轻蔑,绿衣女子的脸色如同她穿的衣裳一般,青得可怕。双眼瞪着凝霜,像是要吃了凝霜一般,手气得发抖,指着凝霜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给我等着。”说完便跑出了屋子。大家见正主被气跑了,便有围着凝霜打探起这举世无双的将军。
冷清染有些不在状态,谁也没想到,只是在旅游的客栈里睡了一觉,醒来便到了这个地方,自己稀里糊涂的进了歌舞坊,用凝霜的话说,从未见过傻到自己把自己卖进歌舞坊的人,真是蠢到家了,不过说归说,凝霜对冷清染却是实打实的好。等冷清染在歌舞坊搞清楚状况后,又被人带进这将军府,还真是蠢到家了。冷清染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心中不免懊悔“自己抽什么疯要去参加国学旅游啊”真是作孽不可活,轻轻敲了自己额头,苦笑一声,不知道父母听说到自己失踪的消息会怎么样,估计自家大哥怕是要为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了,“哎”冷清染不自觉的叹出了声。
凝霜见冷清染一个人坐在一旁顾自的发愣,有些担心,这世上的女子,除非身不由己是不会进歌舞坊的,她第一次见冷清染的时候,觉得这丫头不仅美,而且那气质更是诱人,就是她身为女子见了心就痒痒,不过就是傻了点,不然怎会自个儿进了歌舞坊这等污秽之地,如今他们被管事姑姑进献给了东宫,最后成了笼络人心的工具,凝香自己个儿身世凄楚,对冷清染就格外的照顾。
“青染,是不是不舒服,你别在意,绿意那小蹄子,不过是太子府上的大丫头,自以为高人一等,以前在宫中她和那管教嬷嬷没少给咱们苦头吃,伺候人的玩意儿,还不如咱们歌舞坊的姐妹呢!”凝霜以为冷清染是为刚才绿意的话弄得不开心,便如此开导冷清染。
冷清染见凝霜眼神里的真诚,她相信凝霜是真的关心她,当初自己糊里糊涂走进歌舞坊的时候,被管事姑姑强迫陪客人喝酒,凝霜恰巧救了自己,歌舞坊有几种丫头,有专门陪酒的侍女,这和青楼女子没多大差别,有只卖艺的歌女,比如凝霜,那时候的凝霜还是歌舞坊二等歌女,容貌虽是一等一的,可是咋和歌舞坊最不缺的就是美貌女子,凝霜或许是一时兴起救了冷清染,将冷清染收归在自己的羽翼之中,没凝霜的保护,冷清染不敢想象自己初来乍到,保不齐要做出什么傻事来,或许自己被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钱呢!所以冷清染对凝霜多了分感激,这声姐姐也是发自内心的。
“凝姐姐,我没事,只是舟车劳顿,有些不舒服,倒是姐姐你,好似丝毫不受这舟车劳顿之苦,反而去议论着英勇的将军,要是教习嬷嬷,看到姐姐如斯,该是多么的气恼。”
凝霜见冷清染是真的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倒是松了口气,听她如此打趣自己也不觉得恼,“我的好妹妹呀,你怎不知姐姐这恨嫁的心哪,如今见了如玉似的将军,自然是不能放过了。”
冷清染被凝霜这大胆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虽然这个年代不曾出现在中国的历史上,但是毕竟还是男尊女卑时期,凝霜这话可以说是,有违女德。不过倒是她的性子。凝霜说完见冷清染愣住了,察觉自己说了什么后,脸上有些臊得慌,又强装淡定,轻轻推了冷清染一下“怎么,你就没对孟将军动过心?”见冷清染一脸自若,完全没有其他美人儿脸上的羞涩,不禁惊叹“不会吧,这样拔尖儿的人物都不曾让你动心?我的好妹妹,你到底是傻到什么程度了。”
冷清染见凝霜一脸的惊叹,以及看神经病的眼神,就不禁汗颜,自己根本连将军的脸都没看到好吗?一路颠簸来到这边远地区,自己还在确认所处的环境,哪有时间观察如花似玉的将军。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冷清染,那不进女色的将军怎会将她们留在府中,恐怕颁旨太监一走,她们的处境就没这么好了。只希望那太监没急着回京复旨,短时间还真没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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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冷清染所期望的那样,颁旨的太监并不急着回京,但是日日在城中四处转悠,不过这位孟将军倒是出了点事情,“哎哎哎~姐妹们听说没有,这孟将军近日的了风寒,大夫说是劳累过度加上受了寒风,才病倒的,说是需要静养。”凝霜进屋后,一边摘下沾满雪花的披风,一边说道。
“孟将军是真的病倒了么?”有些着急的女子急忙问到,眼睛死死的盯着凝霜,凝霜平生最不喜别人质疑他说的话“难道还有假不成,骗你有何用,又不能换些金银珠钗,真真是愚不可及。”
女子像是没听见凝霜的气话,自顾自的说着,“可惜了这几日,我,日日用香油摸身,这香油可花了我好些银子呢。”大家听到女子如此说,看她的眼神中满是不屑。冷清染虽有些疑惑,却并不吭声。凝霜心情不大好,便不再和那位女子搭讪,悄悄走到冷清染旁边坐下,“听说那颁旨太监要将军陪同游玩,将军当夜却病倒了,可笑不可笑,一个阉人竟敢要求将军陪同,真是没个高低。”
经凝霜这么一说,冷清染有些明白这位将军的病因了,除去自己的尊严,不想陪同以外,怕是难消这美人恩吧,她们这群美人儿,不管出身何处,说到底都是东宫的赏赐,就必须好好给个去处,这些美人儿中不乏东宫派来的细作,不沾染是最好的,这场病,这位常胜将军免不了的。
与后院的热闹不同,东院显得过于冷清,卫青踏着稳健的步伐走进书房。“将军,徐公公今日去了香坊,没什么大动作,只是招了几个清倌喝酒。”
孟远之的眼睛并未从地图上挪开只是淡淡开口道,“去查查这边城的歌舞、酒肆、红馆,切勿打草惊蛇。”
“是”卫青抱拳躬身退下,自家将军这淡淡的模样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卫青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孟远之多余的动作,他依旧看着地图,仿佛想从这地图上找出什么宝贝。良久,孟远之的眉梢有些松动。
“大少爷,后院的姑娘还算安分,有个叫凝霜的近日时时打听将军的动向。还有个叫绿意的,听那些姑娘说是太子的人。且与颁旨的徐公公交情不一般。”老管家见孟远之专注于研究地势,不曾注意到自个儿,就一直呆着,找了个合适的时间,将后院的情况说了一下。
“不必担心,太子一向谨慎,如此冒失急进不像是太子的作风。你且吩咐下去,至此刻起,本将军的状况不必再透露。后院的侍卫都撤了吧,找个机灵点儿的看着那些女子就行了。看紧那个绿意,有什么动作虽是想我汇报,有可能会成为一步好棋。”孟远之将地图收了起来,老管家接过放回原处,孟远之在纸上写了些东西,“将此信传给行之,提醒他,小心行事,徐公公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能被太子委以重任的,想必有些能耐。”老管家收好信,“一伺二主的人手段和心思定是旁人不及的,可是咱们这二少爷也不是吃素的,少爷放心吧!”
孟远之抬头看了老管家一眼“行之毕竟年轻,他的那点儿小聪明,对付这久居深宫的老人还是不够火候,提醒他,少说话。”老管家毕竟也是老人了,听少爷如此说,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也不多说什么,便去孟行之的院子了。
孟远之临风窗下,看着这漫天大雪,想起金都府上的那片梅花林,母亲的梅花糕,不觉有些伤感,如今的孟府就只剩下自己和行之两个人了,孟远之抬手接住一片雪,雪在他的手上化开,孟远之看着手中的雪水有些发愣。良久,府中的嬷嬷来问是否传晚膳,孟远之,这才收起心思,去了膳厅。
那些美人儿在将军府的后院呆了几日后,见将军的病反复发作,总不见好,便有些耐不住寂寞,邀着要去四处逛逛,可将军府是管事说没有将军的命令,不能放行,美人儿们都怏怏的,一日,徐公公探望孟远之,几个美人儿听闻后找到绿意,“绿意姐姐,咱们姐妹中就属你能和徐公公说上话,你就去和徐公公说说,放我们出去走走,妹妹们就谢过姐姐了。”
“本姑娘人微言轻,徐公公是何等人物,怎会理会我们下贱的丫头。”绿意自持美貌虽说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平日里得罪不少人,可如今这些人来求她,不仅让她出了口气,更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好姐姐,谁不知道你的能耐大着呢,你就去和徐公公说说,好姐姐~”不得不说这美人儿撒起娇来,不说那些男子,就是女子也受不了,冷清染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见众人围着的绿意也松动了,“好,既然妹妹们求着姐姐,姐姐答应就是,我且去和徐公公说说,能不能行就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绿意拿开抓在手臂上的手,理了理弄皱的衣裳,坐在镜台前收拾了一番,便朝东院去了。
凝霜虽不喜这绿意,但是在这院子的憋久了,也实在是闷得慌,“这将军府虽说没有宫里规矩多,可这进出就没有功利那会儿方便了,可闷死我了。”冷清染见凝霜如此说,便忍不住打趣她“姐姐可真是能说笑,见你忙着前前后后四处和丫头侍卫打听将军,没几个时辰是能看见你人影儿的。”
凝霜见青染打趣也不恼,“姐姐我就是仰慕将军,如此男儿哪个女子不爱啊,我可打听清楚了,这将军至今都未曾婚配,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这样的男子是女子所向往的,可是咱们的以后的境地也是可想而知的,我不早做打算,又怎能在这兵荒马乱的边城活下去,我们,是回不了金都的。”
冷清染见凝霜脸上悲戚之情显而易见,冷清染又何尝想不到,皇子夺滴,皇权相争,太子用他们来收买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如今这样子,怕是这位孟将军并不想参与这场斗争又或者他所属的并不是太子,不管哪种结果她们这群人都不会有个好结果,更甚至性命不保。即使孟将军不杀她们,放了她们,这边城从来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这孟将军来着时间不短了,战争是不可免得,战争一旦爆发,她们这群弱女子如何生存。金都更是回不得了。是得好好的打算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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