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吴越王钱镠派遣宁国节度使王景仁带着奏表前往大梁,陈述攻取淮南的策略,王景仁就是王茂章,因为避梁太祖曾祖父朱茂琳的讳而改。淮南派遣步军都指挥使周本、南面统军使吕师造进攻吴越,包围了苏州。吴越将领张仁保攻打常州的东洲,把它打下来了,淮南士兵死了一万多人。淮南于是任命池州团练使陈璋为水陆行营都招讨使,率领柴再用等将领救援东洲,在鱼荡把张仁保打得大败,又夺回了东洲。
柴再用正在打仗,船坏了,他靠着长矛浮托才没有淹死,士兵帮他游到了岸上,家人因此要为他招待一千个僧人吃饭,柴再用把食物全部拿来犒劳士兵,他说:"士兵救我上岸,僧人出了什么力呢?"
淮南军包围苏州,推着洞屋攻城,吴越将领临海人孙琰在竹竿放置滑轮,垂下粗绳绑上利锥把洞屋掀开,使攻城的淮南军完全暴露,炮石打来就张网拦阻,淮南军不能攻克。吴越王钱镠派遣牙内指挥使钱镖,行军副使杜建徽等率军救援苏州。苏州城外有水道通到城里,淮南军张网挂铃悬在水中,鱼鳖通过都能知道。
吴越游弈都虞候司马福想要潜水入城,故意用竹竿触网,淮南军听到铃响举起网子,司马福因此得以通过,在水中藏了三天才进入城里。从此城中号令和援军相呼应,淮南军以为有神灵在帮助他们。吴越军里应外合攻打淮南军,把他们打得大败,擒获淮南将领何朗等三十多人,夺取战舰二百艘。
周本乘着黑夜逃走,吴越军队追到皇天荡,又把周本打败。淮南将领钟泰章率领精兵二百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在菰蒋竖起很多旗帜,吴越军队恐怕有埋伏,不敢追赶而返回。蜀主王建派遣将领率军会合岐王李茂贞的军队五万人攻打雍州,晋监军张承业也率军响应他们,梁朝任命刘知俊为西路行营都招讨使进行抵抗。
刘知俊和佑国节度使王重师在幕谷大败岐王李茂贞的军队,晋、蜀的军队都退回去了。晋周德威、李嗣昭率军三万人从阴地关出发去攻打晋州,晋州刺史徐怀玉防御抵抗,梁王亲自前往救援,从大梁出发到达陕州。岐王李茂贞所任命的延州节度使胡敬璋侵犯上平关,刘知俊把他们打败了,周德威等听说梁王就要到来,就撤退到隰州防守。
梁王到了河中,征调步、骑兵会同高万兴的军队攻取丹州、延州,刘知俊于是调遣军队进攻延州。李延实绕城防守,刘知俊攻下延州,李延实投降。刘知俊又派白水镇使刘儒分兵包围坊州,岐王李茂贞任命的保大节度使李彦博,坊州刺史李彦昱都弃城逃回凤翔,鄜州都将严弘倚献出守城投降。梁王于是任命高万兴为保塞节度使,任命牛存节为保大节度使。
梁王命令刘知俊乘胜攻取邠州,刘知俊认为很难成功,就以缺少军粮为借口推辞,梁王于是将他召回。佑国节度使王重师镇守长安多年,梁王在河中,对他不按时进贡感到恼怒,下诏要王重师回到大梁,任命左龙虎统军刘捍为佑国留后。刘捍到达长安,王重师不以礼相待,刘捍在梁王面前中伤他,说王重师暗中和邠州、岐州互相往来,于是贬王重师为溪州刺史,不久又赐令他自尽,并诛杀他的全族。
忠武节度使兼侍中刘知俊,功绩名声日盛,由于梁王对他愈益猜疑,内心里感到很不安,等到王重师被杀,刘知俊更加恐惧。梁王将要攻打河东,紧急征召刘知俊到洛阳来,想任命他为河东西面行营都统,并且因为刘知俊有攻取丹州、延州的功劳,要重赏他。
刘知俊的弟弟右保胜指挥使刘知浣跟随梁王在洛阳,秘密派人告诉刘知俊说:"您到洛阳来一定死。"
又禀告梁王,请求率领弟侄前去迎接刘知俊,梁王同意了,刘知俊上奏说:"被军队、百姓所挽留不能到洛阳来。"
于是率军同州军队、百姓归附岐王李茂贞,拘捕监军以及不听从命令的将领佐吏,把他们戴上刑具押送凤翔。刘知俊派兵袭击华州,驱逐刺史蔡敬思,再派军队守卫潼关,暗中派人用重利引诱长安诸将,捉住刘捍,把他送到凤翔杀了。刘知俊派遣使者向岐王李茂贞请求增援部队,,又派遣使者前往晋阳请求出兵攻打晋州、绛州,他在写给晋王的信中说:"不出十天,就可以攻取两京,恢复唐室的社稷。"
梁王派遣亲近官员告谕刘知俊说:"朕对你一向很好,为什么忽然要背叛我?"
刘知俊回答说:"我不会忘记您的恩德,只是害怕像王重师那样被灭族。"
梁王又派遣使者对他说:"刘捍造谣说王重师暗中勾结邠州、岐州,我一直到现在也很后悔。刘捍虽死不足以偿还罪责。"
刘知俊没有答复,梁王于是下诏革除刘知俊的官爵,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杨师厚为西路行营招讨使,率领侍卫马步军指挥使刘等去讨伐刘知俊。刘到了潼关东边,俘获刘知俊埋伏在路上侦察敌情的士兵蔺如海等三十人,又把他们放了,让他们在前面当向导。
刘知浣迷了路,走了好几天才到达潼关下,关吏把他们放进关去,蔺如海等人也到了,关内的军吏不知道他们已被刘俘虏了,也放他们进关。刘的军队乘着开门一直往前冲,于是攻下了潼关,又追上刘知浣,把他活捉了。梁王到达陕州,派遣刘知俊的侄子刘嗣业拿着诏书前往同州诏安刘知俊,刘知俊想要轻骑前往梁王的住地请罪,他的弟弟刘知偃阻止了他。杨师厚等到了华州,刘知俊的部将聂赏打开城门投降。
刘知俊听说潼关失守,梁军马上就要到了,慌慌张张失去了注意,夜里带着全族投奔岐州。杨师厚到达长安时,岐王李茂贞的军队已经占领了长安城,杨师厚率领骑兵沿着山南急驱,从西南门入城,于是攻占了长安,任命刘代理佑国留后。岐王李茂贞厚待刘知俊,任命他为中书令,由于岐州地域狭窄,没有藩镇可以安置刘知俊,只是给他很优厚的俸禄罢了。
岐王李茂贞想要派遣刘知俊率军攻打灵州、夏州,并且约请晋王李存勖攻打晋州、绛州。李存勖率军南下,先派遣周德威等率军出阴地关攻打晋州,晋州刺史边继威全力防守,晋兵挖穿地道,城墙塌陷二十多步,城中军队浴血抵抗,一个晚上把城墙又修好了。梁王诏令杨师厚率军救援晋州,周德威派骑兵守住蒙坑险要之地,杨师厚把他们打败后进抵晋州,晋兵于是解除包围逃走了。
岐王李茂贞想要攻取灵州来安慰刘知俊,并且把灵州作为放牧马匹的地方,让刘知俊亲自率领军队去攻打灵州。朔方节度使韩逊派遣使者向梁王告急,梁王诏令镇国节度使康怀贞、感化节度使寇彦卿率军攻打邠宁来救援灵州。康怀贞等连连告捷,攻克了宁州、衍州,夺取了庆州南城,庆州刺史李彦广出城投降。
梁军侵扰泾州边境,刘知俊听说这一情况,于是解除对灵州的包围,率军回去了。梁王急招康怀贞等返回,派遣军队在三原县的青谷接应援助,康怀贞等回师,到达三原县,刘知俊派遣军队占据险要地方进行拦击,左龙骧军使王彦章奋勇作战,康怀贞等才能通过。
康怀贞与副将李德遇、许从实、王审权分道前进,都没有和援军相遇,到了升平县,刘知俊在山口埋伏军队,康怀贞大败,孤身一人逃了回去,李德遇等全军覆灭,岐王李茂贞于是任命刘知俊为彰义节度使,镇守泾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