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云岚宗舒晖对阵西域郡杨建。”
观众们的欢呼声把主持人的声音都盖住了,冠亚季军将在今天这一天诞生。
九悦笑眯了眼,两条腿不安分地晃来晃去。
那杨建都买舒晖赢了,这场比赛能有什么悬念?
往身旁一看,苏平苍白着一张脸,盯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乍一看还有点唬人,像是个吊死鬼。
“哇,你没事吧?”
苏平摆摆手,“我打算归隐山林了,我突然发现弹弹曲、作作画、读读书,日上三竿起,闲坐看浮云的生活,才是我的人生理想。”
“这种事情何必要归隐山林才能做呢?”九悦在心里嘀咕了一声,但想起师父紫薇真人和师伯灵济真人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归隐山林,自己实在没有什么立场发表观点,顺便就岔开了话题,“你那天还没告诉我,是谁告诉你那件事的,就是那个慧悟和尚使用了法器的事情……你要是归隐了,我可就再也不知道了。”
“其实也是一个和尚,老的。”
“了解!”九悦一脸严肃地点头,“天下寺庙那么多,都靠着善男信女们吃饭吃,总有一家庙和灵隐寺不对路。”
“呵呵。”苏平的眼睛有嘲弄一闪而过,“算了,告诉你也无妨。”
他压低了声音,“那个人是……灵隐寺的方丈。”
“啥!怎么会!”九悦倒吸一口冷气,惊讶地掩住了唇,“不可能啊……”
“我怎么知道?”苏平摊了摊手,一副无辜的模样。
就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了欢呼。第一场就这样毫无悬念地结束了,云岚宗舒晖胜。
紧锣密鼓而来的第二场,“炎燚谷常烈对阵大理郡离采儿。”
“哎呦。”九悦挺直了腰板,专注了起来。
观众中传来只言片语,“请叫我先知,我已经提前预知了结果,那常烈会用一招什么什么龙直接就把那离采儿轰下去……”
“切,还用你说!我可是在常烈身上下了重注的,我还等着他夺冠呢!”
“是啊是啊,我也看好他拿第一!”
“我看离采儿她直接认输得了!”
“诸位,别太早下结论!我看这常烈能不能赢可不一定……呵……你们难道忘记了常烈是炎燚谷的,而炎燚谷的功法……”一道神神秘秘的声音传来,微微拉长了尾音,是故作高深的语气,听起来煞有介事的样子。
九悦眉梢动了动,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还真有那么点儿有识之士发觉了不对,佩服佩服。
结果那声音说的是,“炎燚谷的王牌功法是火灵术,而云岚宗的王牌功法是水灵术,这会是属性上的碾压,鹿死谁手,谁知道呢?所以老夫买了舒晖赢……”
“我们要不要打个赌?就赌这一场……”苏平笑得像一只准备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好啊,”九悦爽快地答应了,眉眼弯弯,“我赌离采儿赢!”
“哇,”苏平抓了抓显得有些炸的个性卷发,“你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你管我按不按套路出牌,说吧,你要赌什么?”九悦笑得颇为狡黠。
“不好意思,英雄所见略同,赌不了!啧……想不到你还有点眼力。”
九悦心虚地瞥了一眼千浔,正对上千浔含笑的双眼,“认真看,多学学。”
热焰如龙,瞬间淹没了离采儿的身形,光焰明亮得让人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有一瞬间,九悦都要怀疑千浔的判断是错的。
“唔——”
观众席上的惊呼声如浪潮一般席卷了整个比武场。
离采儿像一只黑蜘蛛一样倒挂在了上方的梁柱上,面不改色。
这还是第一个没在常烈“烛龙”攻势下被轰下比武台的选手。
凭借这一点,观众们就觉得离采儿已经很不错了。
常烈攥了攥拳头,火光在身前凝结成了一朵妖娆的红莲,那莲花旋转地朝离采儿飞去,一路洒下火星。
离采儿动了,很简洁但很精准地闪避,侧身,弹跳,空中翻滚,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恰到好处地与火莲擦身而过。
她只躲,不反击,像一条狡猾得泥鳅。
“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这句话好像在常烈这里没用,有人敏锐地看见了常烈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水。
于是,已经有人察觉到不对了。一般来说,进攻的一方永远比躲避的一方消耗要大。
离采儿这是想以逸待劳,耗死常烈。
尤其是炎燚谷的功法,一向以高攻击、高消耗为特点。
常烈当然明白离采儿的想法,他一击未中后,便知道离采儿想做什么了。
但他也承认,离采儿的做法很有效。
他原本计划要保留一些灵力对付舒晖,根本没有把离采儿放在眼里,她不过是一块通往成功的垫脚石罢了。
现在看来,他错得很离谱。
常烈目光微凝,喉间涌上腥甜。
多少年了。
他的师长同门,一直在探求着弥补炎燚谷功法缺陷的方法,终于有了眉目。
但依然是水中月、镜中花,只让他们不至于放弃希望罢了。
那传说中的风灵根,真的存在么?
真的存在么?
红莲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上上下下地悬浮盘转,渐渐形成对离采儿的合围之势。
离采儿越来越快,分身了一般在比武台上拖出七八道虚影,变动如鬼神,不可端倪。
“轰——”明锐的光焰射穿了透明的保护层,热浪豪不客气地席卷了前排的观众席,整个比武场好像一瞬间陷入了每一片树叶上都停着一只蝉的焦灼盛夏。
好在比武馆修得足够结实,材质都是精挑细选的刚石料,称得上是“铜墙铁壁”。这要是换做在别的一座什么宫殿里,肯定早就被摧毁了。
混合着飞扬的尘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观众们全都傻了眼。
离采儿紧紧地拥抱着常烈。
常烈身体僵硬得像被风化的雕塑,兰花香气明明是淡淡的,扑鼻而来,却冲得他有些发晕。
方才那一刹那,比武场上的确是只有常烈的身上最安全了,但常烈千算万算也算不到结局会是这样。
香里有毒啊,笨蛋。
离采儿抱着昏过去的常烈,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笑,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嘲讽。
她说,“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