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惊天的炸雷随着倾盆的暴雨落到地上,豆大的雨水狂猛地打到了地面上,同时也打在了龙熠天的身上。
置身于淡淡水雾间的龙岚和龙熠天停止了调笑,龙熠冲着龙岚抛了一个眼色,示意龙岚正有人看着他们呢。
龙岚抬眼,发现老妇人正一脸凝重地盯着龙熠天,她虽然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老妇人这一脸凝重的样子,让她不由得心头一紧,那种失去亲人的不安又一次袭上她的心头。
龙熠天也望向了老妇人,老妇人干皱的脸庞上漆黑深邃的双瞳中充满了凝重,老辣犀利的眼神直刺他的心口,老妇人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审视一个即将带来灾祸的不祥之物一般。
老妇人抬起搭在奇异拐杖上的一只手,冲着龙熠天招了招,意思是唤龙熠天过去。
龙岚看了龙熠天一眼,扯紧了纯白的袍子,规矩地打好伞,乖巧地朝老妇人走去。
龙熠天也顺着老妇人的意思,跟着龙岚朝着老妇人的方向而去。
当龙岚和龙熠天二人来到发出幽幽的淡白色荧光的台阶之下时,他们便驻足而立,抬头看着台阶上的两位老人。
八守老爷率先张了口,和蔼地对着龙岚说:“龙岚小姑娘啊,快快进屋吧。我家小葵在屋里等你了。”说完又冲着老妇人呲了一句:“瞧你把孩子吓的。”
龙岚看了龙熠天一眼,乖巧地将大黑伞收拢起来的同时,小脚丫互相摩挲着,将脚上的泥土借着古朴石板上哗哗奔流的雨水仔细洗了两遍,大眼低垂着有些不敢正视目光凝重的老妇人,略显生涩地跟老妇人打了个招呼:“婆婆好,我叫龙岚,多有打扰了。”说完还不忘向老妇人鞠了一躬。
但是老妇人的目光却没有因为龙岚的开口说话而转向龙岚,而是依旧凝重深沉地盯着龙熠天。她只是轻轻挥了挥手,示意龙岚进屋吧。
龙岚心头略沉,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但是她也不愿在这凝重的气氛里多呆,又瞟了一眼龙熠天,只见龙熠天依旧在暴雨里伫立着,滂沱的雨水将他的长发打湿,贴在棱角分明的脸上和宽阔的肩上,身上湿哒哒的白衫黑裤也贴着身子,上面布满着被鸾鸟火烧之后的洞洞,一双焦黑的手背在身后,似乎是不愿意让龙岚看见,骨骼清晰的脚淹没在大雨造成的滚滚溪流中。龙岚心里酸酸地冲着龙熠天喊了一句:“哥,我马上就来。”说完,将黑伞和花伞都靠在八守老爷伸手可及的柱身上,便轻身跃上台阶,推开了兰葵家半扇又沉重又恢弘的大门。
龙熠天微笑着目送龙岚进了屋,愣了愣,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龙岚少有的管自己叫哥?是雨大听错了吗?
“你……”没等龙熠天反应,老妇人用虚弱的声音,严厉地问起了龙熠天:“身上的灵章,是怎么回事!”言语间,有几分责备的意思。
“我自己画的。”龙熠天惊讶着,这老妇人竟然能隔着衣服,看到自己身上的灵章,回应道。
没想到老妇人却愤怒起来,奇异的拐杖在台阶上狠狠地杵了一下,爆怒道:“胡闹!你小子不知道在身上画灵章是会送命的吗!”
这一怒却吓坏了八守老爷,八守老爷赶紧搂过老妇人,大手在老妇人胸口轻抚着给老妇人顺着气,嘴上给老妇人宽着心道:“别着急啊,别着急,事情应该没那么严重。咱不生气啊,你看这孩子不是好好地站在咱们面前嘛。咱不着急不生气啊。”说完就冲着龙熠天横了一句:“龙熠天!快给八守婆婆道歉!”
龙熠天却傻眼了,自己为了救自己的妹妹,在自己身上画灵章,哪得罪到这老妇人了?
八守老爷见龙熠天愣神了,赶紧又补了一句:“快给我家老婆子道歉!”说着还冲着龙熠天挤眉弄眼了好几下。
龙熠天也还算机灵,立马心领神会,即刻做出了一副虔诚地模样,向老妇人深鞠了一躬,低垂着脑袋,认真地朗声道歉道:“婆婆对不起!我不该在自己身上画灵章!”
见龙熠天道歉了,老妇人激动的情绪稍缓,白了一眼她身边的八守老爷,伸了伸下巴说:“臭老头子,给我打伞。”
八守老爷冲着老妇人嘻笑颜开地,一只手伸手一捞,大黑伞持在手上,Duang就撑了开来,遮住了老妇人的头顶,另一只手搂着老妇人,缓缓走下楼梯。
老妇人吃力地拄着拐杖,仔细地看着脚下,一步三晃悠地挪下阶梯,而八守老爷却仔细照料着老妇人,生怕其滑倒摔着了。
龙熠天面对眼前这对形同母子的老人旁若无人地亲昵着,不由得心里一阵好笑,但又由衷地羡慕着他们,耐心等着他们慢动作播放般地下着楼梯。
良久之后,老妇人终于下到了距古朴石板路还有2级楼梯,与龙熠天面目持平之处方才停下。肆虐的雨水在这时尚未波及到老妇人,但八守老爷却将大黑伞撑到了老妇人的头顶处。
老妇人面目依旧冷肃,在台阶上站稳后,双眼紧闭,重重呼了一口浊气后,严声对龙熠天自我介绍道:“你好,龙熠天。我是八守老头的夫人,你就叫我八守婆婆吧。”
“八守婆婆好,我叫龙熠天,家妹与我多有打扰。”龙熠天一脸正色回八守婆婆道。
待得龙熠天回话,八守婆婆看了八守老爷一眼,言语中有几分请求的意味对八守老爷说:“老头子,相见便是缘分,这次让我出手吧。”
“不出手不行吗?让他去找木小子吧。”八守老爷花白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迟疑道。
“灵章已经烧坏他的内脏了,若是去找木暮,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我对他还心存有疑虑,我想弄清一件事。”八守婆婆冲八守老爷说着,但眼光却在龙熠天脸上不断扫着,似乎是要把龙熠天看透一般。
八守老爷沉吟了一下,他对龙熠天确实也有几分好奇,对于伤势,他的夫人一向是一说一个准,若她说龙熠天的内脏已经被灵章烧坏,那必定已坏。可是一路过来,龙熠天这小子谈笑打闹,并未看出有丝毫异样,若说是不愿龙岚看了担心,但常人怎么可能在内脏尽伤的情况下,呼吸和心跳都如此均匀。即使是另一个大陆上的死族,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死族之人没有心跳和呼吸。思考至此,八守老爷便点了点头同意了。
龙熠天却不干了,这两位老人这是要窥探他最为隐秘的事啊,他怎么可能让他们就这么轻易窥探了。要是木暮知道了问题还不大,木暮的性格是一心只诊他人病,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即使发现了异样也从不多问,但是这两老人却不一样了。短短接触下来,这两位老人可是开朗至极之人。要是二位知道了他的秘密,茶余饭后做为他二人的谈资也就罢了,要是让兰葵知道了,龙熠天的小辫子可就被她抓到了。到时候他龙熠天的境况会如何悲惨,他可是想都不敢想啊。
这时的八守婆婆得到了八守老爷的准许,双眼微眯,和蔼的笑容浮现在满是皱纹的脸上,话语间的兴奋满溢,用中气不足声音颤颤地对龙熠天说:“来孩子,让婆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