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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阶梯上的人

一轮金灿灿的朝阳,极不情愿地爬向笼罩着小镇的大块厚厚黑云里,即使黑云笼罩,但是天色已经基本明亮清晰了。

原本浓浓的水雾也消散了七分,人的视野逐渐开阔。

龙岚和八守老爷打着大大的黑伞走在前面,龙熠天将竹儿的伞夹在腋下跟在后头。三人的视线里,渐渐显出了这栋气势恢弘磅礴的正大门。正大门两侧4根修长的大柱子之间,十数级雪白的阶梯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幽幽荧光。再仔细看去,就看见一个略显矮小的身影,仿佛拄着一根拐杖,微微佝偻着,立于阶梯之上,置身于柔和的荧光之中。

随着逐渐显现的身影,八守老爷慈爱的气场逐渐沉了下来,换之而来的是如同被激怒的河豚一般,整个人气鼓鼓地,一面迁就着龙岚的步子匀速地走着,一面却开始焦急地冲着不远处的身影喊道:“嘿,你个老婆子不听话!快回屋去!都说了我去接人,你在家里等着!你个老精怪偏要出来。淋着了病了我可不伺候你!”一边说着,空着的手还做着赶人的动作,催促着雨雾里淡淡荧光中的身影。

龙岚漆黑的双眸在身影和八守老爷之间流转了两遍,机灵的眼珠子在八守爷爷焦急的脸上停驻了半秒,小脑袋和唇角同时一歪,身子顺着脑袋的去势,大踏步就钻进了雨里。

八守老爷焦急间发现龙岚这个小人儿貌似淘气的举动,“哎”了一下刚想说什么,随即便反应了过来,知道了龙岚的用意,伸手再次用伞为龙岚遮住了豆大的雨水,随着龙岚的大踏步,加快了自己的步伐,直奔荧光中的那个身影而去,两人快走了几步便来到了阶梯旁。

其实,阶梯所在之处,并未被暴雨波及,整个玄关是嵌于豪宅之内的。龙岚调皮地弯了一下腰,顺着玄关向上望去,目测这玄关之上至少还有3层以上的建筑层为其避雨。别说是打雷下雨了,下冰雹,下刀子,下冰箱甚至下机车,这一下子都伤不了荧光中人半分。荧光里的人也并非是立于阶梯之下,而是站在阶梯中段的位置,即使是瓢泼的雨水飞溅起的水花也落不到她的脚下。

快步来到阶梯旁,八守老爷侧脸匆忙将伞塞在龙岚手上,急急地说了句:“娃来你拿着。”便转身箭步跨上了台阶。

龙岚也算是早有准备,一手扯紧了白色的衣袍,一手想要接过黑色的大伞。但是八守爷爷将伞递给她时,实在匆忙,龙岚还未接稳递来的伞,八守老爷便松了手,大伞一落便挂在了龙岚的肩上。龙岚只得又抬手捞了一把伞柄才将伞固定好。

紧随其后的龙熠天见八守老爷如此焦急地将伞塞给龙岚,欲跨步向前稳住伞身,结果一伸手,忙没帮上,焦手还被伞沿挂了一下,阵阵钻心的疼痛径直猛地再次钻向他的心头,竹儿的伞也掉到了地上,搞得他皱着脸,只能低头尴尬地看着地上的伞,没法捡起来。

那头的八守老爷也顾不得这头的两个年轻人,他飞身穿过滂沱的雨水,两个箭步冲上台阶扶着台阶上的人,花白的眉毛紧皱着,言语间透着关切和责备地冲着他扶着的人说:“都叫你别出来别出来,老了老了还不听话,你可是泥巴没到脖子的人了。”

台阶上的人却形如少女似的,冲着八守老爷娇嘟起了嘴,说道:“一下雨就不让人出门,这场雨至少得下三天以上吧。你整天都能在外头转悠,我整天得待在屋里。没意思!哼!”说完了还冲着八守老爷呲了一下,弄得八守老爷一阵苦笑。

龙岚稳住了伞,撇了一眼尴尬的龙熠天后,又将目光投到了八守老爷那。一边将持着伞柄的手勒在腰腹处,腾开另一只扯着衣袍的手,作势要给龙熠天拾伞,一边打量起了八守老爷身边的那个人。

八守老爷扶着的人看起来也是个老人,还是一个妇人。从脸上判断,年纪似乎是比八守老爷年长不少。她双手重叠搭在一根造型扭曲的藤制拐杖之上,拐杖由下而上,位置不一的分布着由小到大的7片翠绿叶子,双掌间还有一颗色泽暗沉的绿色珠体若隐若现。令龙岚感到诧异的是,她的头发并非是花白的,而是如少女一般的光泽亮丽,乌黑浓密,一头长发在她脑后盘成一个大大的圆形发髻,发髻大如皮球,可见这头黑发若是解开来,长可及地呢。发髻上插着一支银簪,簪身笔直,簪头处嵌有七颗色泽各异的宝石,宝石映着阶梯的荧光,颗颗璀璨耀眼。

这个老妇人有别于同为老人,却满面红光的八守老爷的,还有她的气色。她面色蜡黄,嘴唇微紫,深深的抬头纹,耷拉的眼皮,重重的眼袋,双颊更是垂至了与下巴持平的位置,有一种沙皮犬的既视感,这个突如其来的感受,让龙岚自己也深感无语。再往下打量,这老妇人身着一袭墨绿色精工细绣的碎花衣袍,衣袍长及脚踝,脚踏一双与衣袍同花同色的绣鞋,肩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狐皮披肩,在这个稍微动一动就会浑身大汗淋漓的初秋,也实在是有些夸张了。

龙熠天对这些大宅里的阔绰人士并没有什么兴趣,他草草瞄了一眼八守老爷和老妇人后,便将目光落在了跟前黑色大伞下的龙岚身上,期盼她赶紧弄身衣服走人。这个混丫头想要什么东西,要是得不到就会跟自己死缠烂打撒泼打混,相比兰葵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对于兰葵,他能跑则跑,能逃就逃,避之不及。而龙岚他却没法躲,否则龙爷肯定能收拾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龙岚打着大黑伞,在龙熠天眼皮子底下,如同电影慢动作播放一般,缓缓拾起了竹儿的伞捏在手上,看起来也并没有要递给龙熠天的意思。

龙熠天盯着眼下的大黑伞,他知道龙岚又看别人看得出神了。忍不住抬起膝盖掀了一下伞以示提醒,非礼勿视。伞沿轻轻向后仰了一下,露出了龙岚还没回神的傻愣愣,花糊糊的小脸。龙熠天马上将嘴一撇,憋着笑意,将目光从龙岚的脸上移开,却不小心落到了龙岚的胸口处。

龙熠天离开龙岚的那年,龙岚还是个买半票的小丫头片子,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喜欢把自己搞成男孩子的模样,对外总是声称是龙熠天的弟弟。所以龙熠天基本上也不把龙岚当女孩子对待,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再不听话就挑一两个龙岚最喜欢的东西扔了。经过龙熠天的一番收拾,龙岚总是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的。现如今,这个龙岚一头黑发及腰如瀑,黛眉大眼,唇红齿白,肌肤如雪,柳腰娇臀,最重要的是龙熠天目光落到了龙岚因为躬身拾伞时,无意间大开的长袍领口里,两大团雪白如小兔子般,不由分说地闯进了龙熠天深邃的眼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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