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秋的夜里,天上既没有星,也没有月,只有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的一大片黑云。
地上火光冲天,一座熊熊燃烧的古堡中跑出一个痴笑的女人,她的笑声在夜里如同哀嚎。她怀抱中的婴儿却睡得十分安恬。伴随着一股劲风,一个白色的影子落在女人跟前,女人警惕地搂紧孩子,狰狞地冲着白衣男子咆哮了一声,又痴狂地笑起来,回头又往熊熊燃着着的火里奔去。嘴里还喃喃地咕哝着:“这是他的孩子……这是他的孩子!有了这孩子,他就会来接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白衣男子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生生的疼,又好像被什么慢慢的划着,不停地趟着血。看着眼前神志不清的女人,白衣男子紧咬着牙,攥紧了手中的晶莹如雪的长剑,大步上前,利刃闪过一抹寒芒带着凌厉的剑锋从后背,直直穿透了女人的胸膛。白衣男子用颤抖声音的说出了”对不起”三个字后,抽回长剑,鲜血溅射而出。女人依旧着癫狂的笑着,高举怀中的婴儿,冲着熊熊燃烧的古堡喃喃地说着:“来接我啊……来接我啊……我生了你的孩子……来……啊……来……接……”
“轰隆!”一声炸雷在寂静无声的黑夜响起,一道刺眼的巨大闪电从天而降,电花击中白衣男子身边经历过无数风吹雨打的青色千年石墩上,瞬间鬼域般的黑夜被照得如同白昼。石墩被击了个粉碎,碎石飞溅,在大地上留下一个方圆十数米的大坑。白衣男子用身子护住了从女人手中夺下的婴儿,一块尖锐的石块却深深扎进了自己的右肩,深可见骨,顿时血流如注。可白衣男子却仿佛没有察觉,滂沱的大雨落下,女人和男子的鲜血染红了大地。婴儿却在男子怀中渐渐停止了哭闹,安恬的睡去。白衣男子轻轻将婴儿揽入怀中,仿佛在拥护的无上的珍宝。用那并不魁梧的身体为她遮住雨水。熊熊火光中,一滴晶莹的液体滴在婴儿娇嫩的脸上,掠过细嫩的脸颊,轻轻滑落到地上溶进了泥土里。谁也不知道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16年后……
晨雾还未散尽,“噗噜”一个黑色的身影带着杀气惊起了某座山林中的一只鸟儿,“噗噜!噗噜!扑啦啦啦啦……”鸟儿接二连三被惊起,一阵纷飞。
“嗯?”巡夜的僧人站在寺庙大门前的台阶向山下望去,山林的貌似有异状。他碰了碰旁边一同巡夜的僧人道:“那边好像有情况,过去看看!”旁边的僧人点了点头“走!我先过去看看,你去敲警钟通知大家戒备!”说完转身消失在黑夜里,只剩下灯火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两人兵分两路不同方向的走去。“当!当!当!”清脆的铁毡响了三次,熟睡中的僧人纷纷被唤起,黎明前灯火零星的山中寺庙在吵杂中一下子变得灯火通明。一群身材魁梧精壮皮肤黝黑,肌肉健硕如铜铁,虎背熊腰练家子的武僧,人人持一根齐眉铁棍,在一个年轻的管事和尚的带领下来,集结到了寺院门口的台阶之上。
在一群严阵以待的铁棍阵中,一个娇小的黑影在一片寂静里伴着“沙沙”的珠帘碰撞的声音,轻落在了到寺院门口的石阶之下,黑影稍稍抬头,又是一串珠帘碰撞的声音。看着寺门前的数十个壮汉,毫不畏惧地轻挑嘴角笑道:“被发现了么?嘻嘻!”一个少女的声音轻蔑的嘟囔着。
“那就把我的玄华哥哥恭恭敬敬的送出来吧。”少女接连着娇说道。
“你这妖女!休得无理!早听说有四处闯祸的妖孽今日要来闯山,没想到是你这等小女子!看贫僧收了你!”站在方丈前的一位年近四旬,浓眉大眼,神似张飞的武僧耿耿地叫骂道。
“智刚等等!”智刚却不听管事和尚的劝阻。大步上前,齐眉的铁棍上去“呼”的就是一个横扫,带着凌厉的破风声朝少女纤纤细腰扫去。
少女的俏脸在黑色斗篷下做出了一个嘟嘴无辜的表情,随即身形一晃,黑色斗篷里无意中露出了一抹红绸长裙在智刚眼前晃了一下,便消失在了智刚的视线之中。智刚眼前无人,铁棍扫空,一脸不可置信的他瞪大双眼,愣愣的将棍子搭在肩上,摸着光光的后脑勺转身向管事和尚的方向望去的时候,少女如蝶一般,轻轻落在了棍稍处。这猝不及防的棍稍突然一沉,素日苦练棍术秉持铁棍从不脱手的习惯致使他紧张之余,将齐眉铁棍握得更紧了。智刚踉跄后退了几步之后,一步踏空在通向山下的台阶上,就咕噜咕噜的像个南瓜一样滚下了山。
少女借势又轻轻跃起,翩跹落在台阶边沿,黑色的大斗篷还不及落下,露出了一双红色金线细绣的并蒂莲花绣鞋。
“哎!”情急的管事和尚收回滞空的无奈右手,将头低下双手合十道:“事已至此,贫僧也已无力劝阻,阿弥陀佛!”
随着最后的一个音节落下,数十武僧蜂拥而上,棍棒挥舞,黑红的身影闪烁。人影不断飞出,有的撞在寺院墙上昏死过去,有的落入了远处的草丛里无了声息,有的飞下了台阶消失在晨雾之中,有一个竟磕着台阶滚到了管事和尚的脚下。
少女如黑色鬼魅一般穿行在如虎豹一般的武僧之间,黑影闪烁,偶尔露出一道红色的裙纱残影,人影依依飞出。一人惨叫一声飞进了一间屋子里,撞倒了放着油灯的桌子,一下子火光四起。“哎哟哎哟”的惨叫声响彻了这座暮霭笼罩的寂静山林。
只是从大门口一路到寺院内廷的中央,数十武僧,竟只剩下了几人。这几人围在少女身旁不敢上前,而莲步轻移的少女呼吸均匀,衣衫未乱,在黑色大袍下娇小的身形保持着她清美的气质。
少女身影一晃,消失在最后几个武僧包围的圈里,闪现在节节后退的管事和尚跟前。背对着身后数个壮硕的武僧,她仰起头,数串细细的金色珠帘掩面,但如花般娇艳的俏脸还是引得这了断了红尘皈依佛门的和尚小腹一热,心跳加速血压上升。少女用如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管事和尚,满眼寒光的嘟起小嘴说道:“交出玄华哥哥!否则你可小心这间寺庙不保!”
管事和尚合十的双手微微颤抖,低头避开少女冷冷的目光说道:“小施主回头是岸,阿弥陀佛。”
少女纤纤玉指往管事和尚胸口一戳,将管事的年轻和尚轻轻推开,眼中的寒芒收进黑色大袍中,黑影一闪,便往通向郁郁葱后山的寺院后门奔去。后院被惊醒的普通僧人还不及反应,便看见一个娇小的黑色身影略过眼前,在一众瞠目结舌的和尚视野里消失之后,穿过后门,径直经过后山的一条蜿蜒幽径,直奔深山密林之中。在她的身后又一次响起管事和尚破嗓的叫声:“小施主!回头是岸!”
这时躲在天边远山后的太阳还未升起,只是悄悄的在天边抹上了一抹绯红,如同少女羞涩的面庞,微微晨风驱散着山中的薄雾。而山巅之处,一个神秘的翩翩身影伫立在一块突出的峭崖尖上,掩面的油黑黑蓬松松的长发,以及将茅草用笨拙的手法编织成的破旧草衫被晨风吹动。风中,翩翩男子露出了拉渣的胡子和旧得发黄的绿色紧身齐根小短裤。拉渣的胡子之间掩藏的薄唇轻启,皓齿间幽怨的吐出了几个字:“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