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峰之上,零归和零天佑的剑术较量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而谢游之死也迅速传开,各堂长老都纷纷闻讯赶来,他们静静地看着台上剑拔弩张的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说话,更没有一人出来阻拦。
千泷和飞鸿就像是宿敌一样,激烈碰撞着,两种绝然相反的气势相互咬合,此消彼长,谁都不甘心向对方屈服,而铸成这两柄剑的人本是兄弟同胞,却在十年前的惊雷剑盟大案中手足相残,虽然零归现在还不知道真相,但当他手里握着千泷面对飞鸿剑时,心底的杀意油然而生,几近让他失去了理智。
可是,无论零归此时的杀心有多么重,他也只是刚刚才开始风雷如影诀的学习,而零天佑在风雷诀上的成就已经达到风境巅峰,两人实力相差悬殊,零归根本就没有胜出的可能,几十招过后他差不多就到了极限,身体已伤痕累累。
最终,零归胸口被飞鸿一剑重伤,嘴里翻滚出大口鲜血,身体差点倒瘫下去,只能依靠千泷支撑,单膝跪地。
“我不得不承认,你在风雷诀上有一定的天赋,也许再过几年,你还有进入惊雷剑盟总坛的可能,但现在你已经没有机会了。”零天佑恶狠狠地用剑指着奄奄一息的零归说道。
“等等,你的对手是我。”人群里此时响起一句很轻的说话声,声音很小,但所有人都能判断出是从四弟子陆乘风那边传过来的。
陆乘风仗剑跃上高台,挡在零归的面前,不露声色地看着零天佑,手中的寒食剑已经升腾起熊熊战意。
“你我二人迟早都会有一场生死决战,何必这么急呢?等我先把这小子处决了,再跟你慢慢玩。”话音刚落,零天佑手中的飞鸿剑调转矛头指向零归而来。
正在此时,陆乘风准备出剑拦截,可是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直接靠近零天佑的身体,一把将他出剑的手死死抓住,然后两人从半空中停住,零归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掌门秦牧。
“参见掌门”众弟子纷纷低头拜见。
只见掌门没有理会他们,转过身来看着零归,有点气愤地对他说道:“以后和任何人比剑,不许你再输,今天是最后一次,你下去疗伤吧!”
秦牧的这番话让穿云峰上的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但他们都看得出来,掌门这是在维护零归,而且是当着依新城零家的面,在此之后零归和掌门秦牧的关系,成为了学院里众人讨论的话题。
零归在比剑之后,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掌门送来珍贵疗伤药并派人悉心照料,而零天佑回到雷镇城主府后,将掌门秦牧偏袒弟子的作风向他爷爷零守义告了一状,希望零守义能以依新城主的身份出面,帮他收拾零归惩戒秦牧,可是零守义并没有将这场年轻人之间的争斗玩闹放在心上,仅仅去了惊雷剑盟总坛一趟。
伤势好转之后,零归想起那天陆乘风挺身而出帮助自己,想找个机会去道声谢,至于掌门那里,以他天真的心性倒是没考虑那么多。
经过打听,原来陆乘风的家就在溪风镇离天雷坞不远的地方,而陆乘风这几天正好告假回家,零归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去他家拜访一下,他拿出自己的积蓄走出天雷坞,在食品坊买了些水果和干货,穿过几条街巷,找到了陆乘风的家。
走到他家低矮的平房,零归才知道为何陆乘风要给自己的剑取名为寒食,看来他和自己同是在贫苦的日子中长大的,而这栋房子无意间倒是让他平添很多好感,他见院墙里面灯火大明,谈话声时有时无,他便心里很高兴地上前敲门。
给零归开门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头发没有束起而是随意地披散着,他长相俊俏,皮肤比一般人要白,五官端正,额前的刘海隐约将双眼遮蔽过半,身上穿的是一件带兜帽的黑色披风,从装束和长相上来看,零归敢断定这少年绝对不是凉衣国人。
少年把门打开后,没有看过零归一眼,只是极有礼貌地轻声问道:
“请问,您找谁?”
“哦,陆乘风在家吗?我是他的同门师兄弟,叫零归。”零归踮起脚尖朝里面看了一眼,只见陆乘风和一个中年人正坐在一张四人桌上吃饭。
“哥,找你的。”少年转过身朝里面喊道。
随后陆乘风往外看的时候发现了零归,怔了一怔,立马回过神来起身走了出来。
“零归?”陆乘风很惊讶。
“四师兄,上次比剑,多谢你出手相助。”零归拱手谢道。
“不必客气,外面风寒,快进来说话。”陆乘风接过零归手中的东西,转身把门掩上。
“见过伯父,我叫零归,是陆师兄的同门师弟,陆师兄前几日出手相救,因此今日特地来道谢,打搅了。”走近内庭,零归朝中年人鞠了一躬,他想这应该是陆乘风的父亲。
“既然是乘风的同门,你就把这里当成是自个家,不必拘束,来坐下尝尝我家特酿的好酒。”陆乘风的父亲极好客地将零归拉在饭桌旁坐下,陆乘风拿出碗来满上酒。
零归一进到他家里,就感觉特别温馨,那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他无比沉醉,因此他也很快放下矜持,和他们开心交谈起来。坐在零归对面的正是那位给他开门的神秘少年。
酒过半酣,零归对面的少年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零归对上少年的眼睛,身体不禁一震,他看见这少年双眼的瞳孔里竟然有一对一模一样由红色血管编织成的奇怪图案,好像是两棵嵌在瞳孔深处微小却枝繁叶茂的树。零归马上回想起以前在七鼎炉古经阁里看到过的列国志,想到了距凉衣国最为遥远,在最最西边的天轴国,传闻只有这个国家里的观星师的瞳孔中才有与生俱来象征瞳术天赋高低的红色血纹。
零归望着少年出神,似乎是惊吓到了他,他马上抓着陆乘风的手臂躲在了他的后面。
“这是我弟弟,叫景魂,我想你也发现了他身上的异样。”陆乘风怀抱着这个叫景魂的少年,说道。
“他不是凉衣人?”
“对,他的家乡在一个叫做天轴的国度,那里的人眼睛都是这样的,你不必惊奇。我父亲曾经是叶城亲王军里的一名剑士,十年前曾有五万亲王军在君王倚项的秘密安排下东渡,目的就是为了找到这个传说中的天轴国,而景魂就是父亲在天轴国收养的一个遗孤。”陆乘风说完这段话,望了他父亲一眼,他父亲悠闲地喝着酒,点了点头。
“父亲说,他们在抵达天轴国之前,天轴人就已经知道了他们会来,所以提前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个国度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千百年来从不许外人从海上登陆,因此天轴军队在亲王军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开了战,最后能回到凉衣国的剑士不足百人,而这些人大多被王城倚家监察司的人秘密暗杀,而我父亲在回来时恰巧遇到在死人堆里寻找父母亲的景魂,生出恻隐之心,便秘密地把他带回了凉衣抚养。”
“他们怎么会提前就知道亲王军从海上而来,他们甚至都不曾听闻过在他们遥远的东边有凉衣这样一个国度。”零归好奇地问道。
一直低头沉默的景魂,忽然抬起头来,显现出一张梦幻的面孔,冷冷地说道:“观星是我们的天赋,星子告诉我们的,我们将告诉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