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若走在繁花似锦的石径上,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向之前所住的宫殿。她记得好像叫什么碧月轩来着,然而走到那个宫殿却发现它换了个名字――女儿阁。
希若有些疑惑地道:“这宫殿如何改了名字?”
一旁的侍女忙道:“回禀公主殿下,是陛下亲自改的,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希若侧身回望,“直说无妨。”
“说是……”那侍女愈发小心翼翼地道,“好教天下人知道,他可是有女儿的人。”
希若兀得心口一暖,微点了点头,便轻提裙裾,不急不缓地迈入宫殿,有些脏污的裙子却掩盖不了她宛若天生贵胄的气派,令两个随侍的宫女叹为观止。
一如她离开时精致奢华的装饰,纤尘不染的桌椅,还有插在花瓶里仍带着露珠的各色插花,直让人难以移目,就如同她一直生活在这里一般。
一旁的侍女请示道:“公主,您待会儿要穿哪套衣服?”
希若被引至一个宽大的衣柜面前,看到侍女拉开衣柜的门,希若不由眼前一亮,除了她当初随意挑选的衣物,还有不少精心准备的华美衣裙。
“这些都是陛下和王子殿下为您挑选的衣服呢。”见希若的手指抚过这些衣服,另一位侍女忙解释道。
希若掠过了她习惯穿的天蓝,红粉,浅绿,黛青,最后定格在一件大红色的绣花金丝长裙上。这令旁立的侍女都有些诧异,她们可是记得,上回公主在的时候,可从来都不穿大红色的。
“就这件吧。”即便幻梦破裂,那她也算耀眼夺目过。与其蒙昧无知地活着,不如轰轰烈烈地被打击。
“是,公主。”
一番沐浴梳洗便已近黄昏,一个宫女前来禀告晚宴已摆好,请公主移驾。
希若正披上狐裘,便顺道与传话的宫女一同去了。
昭文殿内灯火通明,虽未入夜,宫人却早早地预备着照明以免宴会受到落日的影响。
奥加莱坐在图亚斯的下首,而依他尼等人分坐两列,就等希若前来。
希若走到殿门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了进去。
黄昏的余晖恰好打在她的侧脸,有些刺眼的光令她脸上的毫毛都能看清楚,待走进殿门,才看清她身著一袭火红的长裙,头戴一枚小巧精致的公主冠,上面镶着数枚细散的透明水晶,折射着异彩。微紧的束腰衬得她细腰只堪盈盈一握,迤逦一米余的裙摆显得她愈发雍容典雅,而裙身上金丝银线绣的牡丹逼真得似有暗香涌动,纯白的狐裘与火红的长裙形成鲜明对比,却无损希若脖颈与面容的白皙,精致的五官如粉雕玉琢,美得浑然天成,与她惯穿蓝色时的娇俏可爱相比,大红色使她有一种令人无法直视的华贵之气。
只见她迈着优雅的步伐缓至图亚斯面前,双手叠在左胸,微微屈膝,清越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儿臣参见父王,愿父王福寿安康。”
图亚斯呆了几秒钟,才猛然惊觉眼前之人并非他的王后,而是他们的女儿,忙笑着走下龙椅,扶起惊艳绝伦的女儿。
早已看呆的林可和奋乃他们,也才堪堪清醒过来,而度冷则自顾浅酌起来,虽说有些无礼,却已无人计较这些。
“埃得里,你就坐在奥加莱对面吧。”图亚斯令人服侍公主安坐,方才传令开宴。
年轻貌美的宫女手捧美酒佳肴鱼贯而入,菜色多是鹅肝熊掌之类,令这段时间天天吃鱼蟹蚌贝的奋乃等人胃口大开,而图亚斯一家则各怀心事,也没过多地说什么场面话,于是几个人很快就吃好了。
“咳咳。”依他尼轻咳两声,用锦帕拭了拭嘴角,站起身来对图亚斯一揖道:“多谢陛下款待,倘若无事,我们便退下了。”
“哦,好啊。”图亚斯恍然放下酒杯,也站起来以示尊重,“依他尼族长,你们一路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而后道,“来人,送贵客们下去休息。”
“是,陛下。”早有宫女在一旁侍候,随即将他们领出殿去。
图亚斯又坐了下来,抬头诧异地道:“哎呀,埃得里你怎么还没有去休息呢?”
希若站起来目光烁烁地直视着图亚斯,轻启红唇道:“父王,关于我的身世,还请直言相告。”
“你就是我的女儿啊,是我与王后的亲生女儿,这就是你的身世啊。”图亚斯有些迷惑。
希若的语气立即淡了下来,“可是母后说我是她吞玉而生,并非陛下骨肉,还因此想置我于死地,当然,这一切都发生在梦里。”
图亚斯先是面色一紧,听到最后一句才如释重负地道:“梦中之事,怎可当真。”
希若敛裙离座,向图亚斯行了一个跪拜礼后起身道:“父王,希若感激您予我以公主的荣耀以及复拥亲情,但这一切如果是出去您的同情或其他原因,恕希若难以从命。”
图亚斯看着倔强的希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十分不愿告诉希若真相,却绝不能接受失去这个女儿。
奥加莱觉得自己不能再装哑巴了,他站起来郑重地朝图亚斯一揖道:“父王,何不告知王姐真相,我们乃是一家人,既能共患难,何不坦诚相待。”
希若讶异地看向奥加莱,没想到这个弟弟竟然什么都知道。后者报之灿烂的一笑。奥加莱自小独自长大,虽也是锦衣玉食,仆从如云,但终究没有一个陪伴的人,而图亚斯忙于国事,哪有空理他这个小屁孩儿。玄武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便出现也是很严肃的模样,所以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希若离开,更重要的是,她本来就是他的姐姐嘛,凭什么要让给林可和洛尔那几个。
图亚斯久久凝视着眼前的一双儿女,着实老怀大慰,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更重要了。若能让埃德里和奥加莱幸福快乐,也算是对多灾多难的亡妻莫嘉娜最大的告慰了。
“父王?”希若一脸热切地望着图亚斯。
“好吧!”图亚斯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走下王座,轻抚着希若的长发,笑道:“埃德里长大了,已经不再是需要躲在父母羽翼下的雏鹰了,随我来吧。”
奥加莱几步跟上,亲昵地挽起希若的手臂,即使希若已经决定如果真相像黛绮斯娜说的那样,便就此割舍,但还是不忍心推开奥加莱。也许,一切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糟吧。
玄武早在图亚斯他们走出殿门的时候就停止了翻阅,等他们走进,便先一步打开了石门。
希若和奥加莱均礼貌地向玄武问好,“见过神兽大人。”
“嗯。”玄武微微点头。
图亚斯爬上梯子,从书架的最高层取下一本厚厚的书,用袖子拭去灰尘,然后有些吃力地爬下来,将书递给希若,“埃德里,这是克顿王族的族谱,你边看边听我说吧。”
“嗯,谢父王。”希若双手接过厚重的书,就像接过现实最终的审判,她的名字会在上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