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树精灵族,疯玩了几天的希若他们正赤着脚坐在一个水潭边上,泉水的清凉驱走了炎夏带来的丝丝烦躁,而淙淙的水声更是平添了一份恬静。
希若睁开眼叹了一口气,“如果能一辈子这样安安静静的就好了。”
林可沉默了一会儿,重复道:“如果能一辈子生活在斯斯里就好了。”
是啊,家乡的田野,朝阳下波光粼粼的河水,忙于耕作的人们,朴实的邻里,夕阳下蜿蜒到梦里的炊烟。每一次离家家人都惦念和守候,无忧无虑地奔肆在时光的风里,希若想得痴了,眼眶也不觉渐渐红了。
而一旁原本忙着捉小鱼小虾玩的洛尔突然想起为了保护自己而牺牲的爸爸,再也没有人像他那样无微不至关心自己了,再也没有人会在玩泥巴不亦乐乎时拉着脏兮兮的手,一边小声呵斥自己,一边细心地为自己洗净双手了,再也没有人想方设法哄自己吃饭了,再也没有人会及时扶起并安慰摔倒的自己了。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大声嚷着,“爸爸,我要爸爸,你在哪里啊?你不要洛尔了……”
希若一阵心酸,上前抱住哭喊的洛尔,轻轻地抚着他的头发,却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她也想她的爸爸妈妈,即便知道他们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但这并不能削减她对他们一分一毫的爱和怀念。
奋乃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上前一拳打在林可的肩头,“你小子怎么和女孩子一样多愁善感啊,咱们作为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如此痿顿呢。”
林可终于笑了起来,回赠奋乃一拳,“你说的对,我要坚强,为希若的父母和乡亲们报仇。”
希若将洛尔抱到岸边,温言软语安慰了他许久,才让洛尔的情绪平静下来。
这时,恰有一位树精灵走了过来,请他们去守护神树那儿,神树大人有重要的事情交代。于是树精灵带他们走进了一条四通八达的通道,并告知他们的目的地是神树的中心。神奇的是通道本身就是泛着荧光的木头,想来就是神树本体了,不过神树的身上为什么挖了那么多通道呢,问了领路的树精灵也只是说不知道。
随着神树中心的靠近,众人奇异地感受到了巨大的心脏跳动,沉稳有力,明明在木质通道里落针可闻,但又的的确确感受到了强有力的心跳,甚至自己的心跳也逐渐附和变成和树心一样的节律跳动,又仿佛一旦它停止跳动,自己的心跳也会戛然而止似的。
希若吓了一跳,忙压下这个念头,而她额上而神徽却逐渐明亮起来,还有洛尔的神徽也亮了起来,两人顿时觉得身体轻松下来,再也没有被树心控制心跳都感觉了。
“咦!”诧异的声音遥远地传来。
那个领路的树精灵突然不见了,周围无数的木质通道都瞬间通透起来,如同清浅的碧玉一般,而在这些漩涡状排列的通道尽头,依他尼爷爷正朝他们招手呢。
奋乃抱起洛尔,随林可他们快步走了过去,却见一大一小两个玉台上,正是端坐的神树和昏迷的灵雀。
“想不到两个小娃娃还有神魂附体啊,那岂不是百邪不侵了,那我也就放心许多了,呵呵呵。”
几个人朝四周张望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是神树在说话,奇怪的是他分明阖目坐在玉台上一动不动啊。
依他尼笑道:“你们现在身处神树之心,这里便是神树大人的天地,他能掌控这里的一切,自然也能使你们听到他内心所想了。”
希若望了望灵雀与神树,“依他尼爷爷,神树大人是否已有救灵雀的办法了?”
“小女娃真聪明,不过灵雀这小东西可是吞了你们克顿王国上下附身于百万人的巫灵,这股黑暗之力不可小觑,而且还会给本大人带来不小的麻烦,你们要怎么谢我啊?要不,留俩下来陪我。”几日未见,神树大人还是那么……不正经。
依他尼正要拱手说什么,神树立马换了一副语气,“好了,我这就施法唤醒灵雀,你们不要打扰我。”依他尼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地将众人带到角落,右手执生命权杖朗声道:“以吾之名,生命同在,木以为心,生机馥郁,引息天地,以为屏障,蔽之。”
一个巨大的绿色光罩以权杖所指为起点向周围延展开来,立即将众人保护在内。而生命权杖也被依他尼向前一递,径直飞向神树,然后静静地悬在神树的头顶。
几乎就在同时,灵雀的身体在骤然发出白色光芒的玉台上透明起来,就连希若他们都可以清楚地看到灵雀体内一黑一黄两股能量在交锋。
遥远如隔世的声音从神树身上传来,“以吾之身,生命之名,忝息为契,去除封印,启之。”
似乎有什么在灵雀的体内消解,而后慢慢地从灵雀的体表散出来,消失在空气中。而灵雀体内的能量兀的狂暴起来,从原来棋子般大小一下子膨胀到拳头那么大,两股相斥的能量迅即疯狂地相互纠缠并旋转起来,瞬间以灵雀为中心形成了一股能量风暴,几乎令众人看不清灵雀的身影了,而在如此剧烈的能量风暴中,灵雀的身体却如磐石般一动不动。
洛尔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这么可怕的风暴,灵雀会不会有危险,如果神树大人这样神通广大的人都救不了他,那……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洛尔生怕打扰到神树,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忽然,神树动了,他双手从膝上抬起,然后不急不缓地打出一个印结,口中似乎念念有词。
立即又出现了之前在通道中那种使自身趋同的心跳,比上次更加沉稳有力,令人有一种心脏都要从口中跳出来的感觉。不过更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一颗如翡翠一般通透碧绿的心脏从神树的胸口透体而出,“扑通扑通”地搏动着迅速没入生命权杖之中,令人心悸的心跳声也立即停止了。而生命权杖则发出了炽烈的光芒,让人不得不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忽然,仿佛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生命权杖又敛起了光芒,而灵雀身上狂烈的能量风暴已经被控制在一段绿色的光柱内,简直就像一件艺术品一样,原先令人惊惧的风暴仿佛是一场梦一般。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屏息以待,神树庄重地念起咒语,“伟大的自然之神,请允我以您的名义,拔出邪恶的力量吧,我愿以百年的修为,净化这爆裂的黑暗,时间最强大的生命力啊,请允我一个生命的奇迹,沐之。”
束缚着能量风暴的光柱重新被撞碎,被黄色能量纠缠的黑色能量似乎一下子挣脱了,弥散成漫天的呼啸乱窜的巫灵,而失去敌对力量的黄色能量无用武之地,顿时在灵雀体内乱窜起来。而此时,灵雀已经快爆体而亡了。
尽管无数的巫灵在神树之心内肆意流窜,但却不敢靠近神树,而希若他们因为有生命光罩的守护而没有受到滋扰。但面容狰狞的巫灵还是让众人面色苍白。
眼看着灵雀的身体被不断地撑大,甚至可以看到灵雀体内一些重要的经络也被黄色的能量充盈过度而撑爆,而现在那些能量正逐渐逼近灵雀的心脏,灵雀危矣!
洛尔尖叫着就想冲过去,却被林可一把拉住,“你能救他吗?不要让神树大人分心。”
洛尔抬起一张泪眼朦胧的脸,坚定地道,“就算救不了他,我也要跟他一块儿死。”
“其实还有转机。”依他尼缓缓开口道。
一圈圈温和的绿光从神树身上蔓延开来,看似十分缓慢,实则非常迅速,这种矛盾的感觉令光圈显出奇特的压迫感来,仿佛能一把撅住心跳呼吸的力量。骤然间,每个光圈上的光点都爆裂开来,再次演变成充斥室内的耀眼白光,无数的巫灵尖啸起来,竟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但是希若他们都知道,毁灭这众多巫灵的代价,是神树的百年修为,故此而没有太多欣喜。也无怪乎神树之前说出要他们许下今后要竭力帮助树精灵族的承诺,这个交换,无疑还是希若他们占了便宜。
希若怔怔地望着举手间消灭上百万巫灵的神树,内心忽然对无上的力量生出万分的渴望来,要是自己能够这么厉害就好了。黛绮丝娜,那个可怜又可怕的黑暗女王,总有一天,她们还会对上的。她不甘,也不愿一直都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
终于能腾出手的神树蓦地睁开双眼,往日嘻哈无形的他此刻格外庄重地将生命权杖举在身前,然后平静地念道:“以吾之名,生命同在,以吾之心,束彼之力,浮沉向心,萃精以微,凤凰涅槃,死而后生,聚之!”
随着神树将权杖指向灵雀,原本从拳头大小膨胀到皮球大小的灵雀立即停止增长,而其透明的体内本源的黄色能量竟开始像灵雀的心脏收缩,从黄色变成深黄,最后变成金色,宛如液态般缩聚在心脏上。
虽然能量团被控制住了,但无论从神树沁满汗的额头,还是这一颗丹药大小的金色液体都让希若他们感到提心吊胆。
金色能量又浓缩了,而且同时金色如同被洗去一般变成了澄澈透明的白色,就像一颗多面体的冰晶一般,逐渐剧烈地跳动起来,甚至想要摆脱神树的压缩之力和控制,无形的力量与白色的冰晶斗争得愈发剧烈,直到……
冰晶在似乎放弃挣扎的一刻,忽然爆裂开来,同时一声响彻云霄的凤鸣,而灵雀也在这能量爆炸中变成漫天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