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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农民伯伯的镰刀

敌人的忽然反扑,让廖兵有些措手不及,战事彻底进入了白热化,彼此互有伤亡,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十分钟如电光火石一般划过,但对这些刀头舔血的男人来说,却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在死亡的边缘漫步,双方的体力都逐渐透支,唯一不变的只有麻木挥动的砍刀。

“兵哥!顶不住了,我们死伤太严重了,撤吧!”

廖兵的人逐渐被逼回了门口,已经无路可退,守在门口的铜虎带着剩下的手下也端着刀加入了战局,却依然无法改变局势。听到亲信的话语,廖兵咬了咬牙,声音沙哑的低吼道。

“不撤!接着干!杀!”

“杀!”

廖兵在门口重新收拾了一下分散的人马,随即再一次展开了进攻,他本人更是一马当先,舞着刀便杀入了敌阵,身后的手下们顿时精神一振,咆哮着跟了上去。

廖兵在人群中抬手间劈翻一人,旁边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突然怪叫着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他的腰,他连忙用胳膊肘猛击对方的背部,却犹如打在了沙包上,纹丝不动。他顿时怒由心生,手中砍刀一转,对准腰下之人,狠狠的便刺了下去。

噗!一声闷响,砍刀刺入这汉子的背部,那汉子口中吐着血泡,竟没有立刻躺下,而是发了狂,不要命的将他按在地上,从旁边捡起一把匕首,狠狠朝廖兵的胸口扎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廖兵手腕上的一块‘手表’,突然射出一枚小箭,笔直的钉进了骑·在自己身上的汉子脑门,汉子怒目圆睁,终于倒了下去。

廖兵在手下的扶持下爬了起来,刚起身,身边护着自己的手下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他回头一看,便见自己的兄弟已经跪在了地上,他的脑袋已经不见了,一颗大好的头颅滚出去很远,平整切开的脖子之中,人体胸腔的压力喷出一米高的血泉。

“啊……不!”

廖兵眼睛都快裂开了,他抄起地上的一把刀,浑身是血,巨力之下捏刀的手鼓起了白印,他笔直的朝着那个砍下自己兄弟头颅的人快步走去。那人背对着自己,廖兵想也没想,怪叫一声当头劈下。

“嗯?”

让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那人居然感觉到了廖兵浓郁的杀意,猛然转身,速度快到了极点。而在转身的一瞬间,一把唐刀同时切了过来。一般人使刀为砍,势大力沉,但此人出刀却是用切,因为他的手端的极稳,平整而快,颇为刁钻,廖兵只见眼前晃来一道亮白色的匹练,死亡的气息霎时笼罩在他的心间。

廖兵吓了一激灵,这股死亡的气息激醒了他的愤怒,很快意识到对方的刀法不一般,绝对是个练家子!廖兵连忙使出看家本领,用刀挡住了自己的侧面,随即另一只手一抬,两只小箭再次从手腕上的手表中射了出去。

这暗器是很多年前,廖兵机缘巧合,从一位老江湖的手中得来的,外形像是一只手表,其实上面的调时针却是袖箭,在关键的时刻能够猛然射出,非常隐蔽,让人防不胜防。曾经数次让他摆脱险境,化险为夷,一直以来,除了自己的老婆,见过的人十分之少。然而这一次,他的好运气似乎用光了。

“哼!袖箭!你们这些大陆人,果然都喜欢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

那人的刀被廖兵拼了命的挡住,随即感觉眼前有两道黑点突来,顿时心头明亮,一个铁板桥绝妙的躲过了两支致命的小箭,他冷冷一笑,手中的唐刀快到了极致,廖兵只感觉眼前一片白光闪过,让他有点睁不开眼睛。刹那过后,那人好整以暇的将手中的唐刀猛的一甩,一溜儿鲜血从刀背上的血槽中射在了地上,然后他缓缓的从廖兵的身旁走了过去。

“老,老大?”

廖兵的手下冲了过来,他们看着愣在原地的廖兵,然而两秒过后,一道血线在廖兵白净的脸上慢慢浮现,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廖兵从始至终都睁大着眼睛,似乎想看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然而,最终他还是没有看明白,嘴角一阵抽动,很快身体噗通一声倒在了血泊中,临死前只吐出了两个字,便永远倒在了这青山绿水之间。

“好……快……”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正如那句话讲的那般,出来混的,迟早都是要还的。

杀人者,人杀之。这便是黑·道中人难以避免的命运。

大门口,仙王与王守仁等人有说有笑,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青年提着刀从大楼里走了出来,低着头,脸上有血有汗也有泪。他咬着牙,吐出了一句话。

“仙王!我老大死了!”

“什么?”

仙王认出此人是廖兵的手下,一听此话,脸色剧变,差点从轮椅子上站起来。廖兵在他印象中,应该是最稳的一环,想不到进去不到二十分钟,居然就战死了!王守仁也眉头一挑,那廖兵他也是有印象的,为人沉稳而且手脚利索,想不到这么快就死了,要想在混战之中取其性命,绝对是高手所为。

仙王脸色阴沉,思索不语,身旁的阿友急促道。

“少爷,全部杀进去吧!廖兵的人群龙无首,可能会全军覆没啊。”

仙王猛然抬头,错愕的看了一眼阿友,随即扭头给一边的徐东州一个眼神,寒声道。

“东州!”

徐东州沉默不语,大步走上前,一拳将阿友打翻在地,他的嘴角顿时破裂,吐出一口血肉,王守仁眉头一皱。阿友低着头,出奇的平静,他跪在仙王的轮椅前,平静的道。

“少爷,阿友又多嘴了,这种事,少爷必定早就心里有数。阿友该打!”

“哼!我让你出来见了几天世面,你还真就以为自己可以上得了台面了?如果下次还敢在我兄弟面前对我指手画脚,我就把你剁了喂狗!”

这个阿友是仙王同父异母的哥哥,叫仙常友,是仙王的他老爸养的小老婆所生,虽有姓,却为庶出,将来不可能接触到仙家的内部核心。在仙家这种庞大而古老的家族中,仙王作为仙家将来的顺位继承人,两人的地位与待遇有天壤之别,从一出生便已经注定了自己的未来将永远活在弟弟的阴影之下。如果不是当年仙王心软,看他可怜,仙常友恐怕早就被支到一些偏僻的地方,一辈子都不会有出头之日。

王守仁叹了口气,对仙王道。

“算了,他也是替你担心罢了。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如今廖兵已死,不及时稳住阵脚,恐怕会造成全面溃败。”

“嗯!陈江,徐东州,你二人速速带人进去增援,我随后便到!”

“是!”

陈江和徐东州带着一百五十多号人,风风火火的冲了进去。余下门口除了黄月带着的一帮女人之外,便只剩下史近的手下。入口大楼的闸门很快便找到了开关,重新打开,仙王在佣人的扶持下,带着黄月等人也进了去,而史近的人马则留在外面殿后,以作接应。

王守仁走在最后面,仙常友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抬头看向王守仁,咧嘴一笑,相貌看上去十分清秀阳光。他对王守仁真诚的笑道。

“仁哥,谢谢你了。如果没你解围,恐怕他不会轻易饶了我。”

“仙王脾气很暴,对自己的手下斤斤计较,十分严厉。你平时要多加小心一点,别给他找到由头。”

仙常友苦笑一声,他看向仙王的背影,低声叹道。

“如果他能待我如他的部下一半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门口的仙王坐在轮椅上头也不回,大声喊道。

“阿友,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滚过来。”

“来了!”

仙常友高声应了一句,看了一眼王守仁,笑道。

“仁哥,我们走吧。”

看着仙常友人畜无害的笑脸,王守仁点了点头,当仙常友转身而去的一瞬间,王守仁神色猛然一寒,心头杀机已起。仙常友的卧薪尝胆与奴颜卑膝,让王守仁意识到这个人必有可怕的抱负,这样一个无比危险的人站在仙王的身后,让他感觉有点不寒而栗,在心中默默暗道。

“仙王自信有余了,他的这个哥哥可不会心甘情愿给他当一辈子小弟。等下趁乱,一拳把他打死吧。”

王守仁心头跟明镜似的,曾经的他在外人眼里,素来是个喜怒无常,甚至有些冷血残忍的男人,因为他经常会莫名其妙突然出手打死人,往往他便一眼能看出某些人将来会对自己,或者对自己的朋友造成致命的威胁,这与他敏锐的观察力与强大的逻辑能力有关。

徐东州与陈江二人的手下在门外等了足足一个小时,见终于轮到他们了,一时间各个都显得跃跃欲试,大呼小叫,手中的砍刀抖个不停。然而一走进大楼,一阵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顿时将他们所有人都镇住了。只见大楼大厅里面,到处都是满身鲜血的伤员和一动不动的尸体,鲜红的血液贱得到处都是,仙峰集团的医疗人员穿着白大褂,忙的不可开交,对一些重伤的人进行着紧急性的包扎和止血,当看见外面又涌进了一群人,这些医生和护士顿时摇了摇头,叹息连连。徐东州跟陈江的人马立时安静了下来,他们很快便意识到这次可不是来旅游的,而是来跟人拼命的!

徐东州二人对视一眼,连忙加快脚步,他们快速穿过大厅,一走出大楼,便见满地的伤员和尸体,两人深吸一口冷气,举目一望,便见不远处还有人在火拼,身旁一名眼尖的小弟指着远处,叫道。

“是铜虎!”

陈江立马咧开嘴,从口中狠狠吐出一块嚼烂了的槟郎,伸手从腰间掏出一把满是倒刺的镰刀,转身对后面的手下喝道。

“兄弟们!干死他们,为死了的弟兄报仇!”

“杀!”

“干啊!”

又是一批生力军,何耀琛所剩的人马只有不到六十号人了,当看见来势汹汹的敌人增援,连忙有人组织退后。作困兽之斗的铜虎跟十来个弟兄,全身上下都是吓人的伤口,见援军终于到了,他的嗓子早喊哑了,但依然发出惨烈的干嚎,满脸是血,提着刀带着人,向着退后的敌人继续反扑了上去,状若疯虎,气势惊人,一时间居然无人敢缨其锋。

“把铜虎带走!”

徐东州和陈江的人马浩浩荡荡杀了上去,兜着何耀琛剩余人马的屁股便是一通乱砍,憋了一肚子气的兄弟们下手又毒又狠,两人的手下全是些年轻人,见了血一个个都失控了,砍起人来没轻没重,只知往死里抡,地上立时便多了几具尸体。

徐东州指挥手下夹起已经步履蹒跚的铜虎便往后撤,往后一看,这里距离大楼入口已经有一百多米了,这一百多米的距离,每一步都是尸体与伤员,草坪上沾满了血滴,可想而知廖兵和铜虎是进行了何等的血战。

很快,体力已经极具下降的何耀琛人马终于被包围,徐东州和陈江的人围上去便将一个个人乱刀砍翻在地,惨叫声和可怕的碎骨声此起彼伏。刚才围着别人砍,现在被别人围着砍,面对四面八方密集的砍刀无情的劈来,谁又不是妈生爹养的?肉身又如何能抵挡这冰冷的钢铁利刃?

“啊……”

草地上,何耀琛最后的人马很快便被徐东州与陈江的人团团围住,已经彻底丧失了突围的能力,虽然也有杀红眼,拼命之辈,与敌人拼了个两败俱伤,却也没有可能冲出重围,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将是一面倒的屠杀。

不远处的山坡上,十几名身穿黑色中山装的男男女女静静的看着下方惨烈的战斗,其中一人蹲在地上,磕着瓜子,笑道。

“我·叼啊,居然这么多人?我们也下去玩玩吧。”

“白烟跟唐宁不是玩的挺开心嘛,空哥,我们也去吧。”

“呵呵。”

人群的最前方,一名相貌平凡,但却有一对十分邪气凤眼的年轻人笑了笑,他神态悠闲得负着手,抬头看了看天空,静静道。

“再等等吧……”

这个年轻人似乎是这帮人的首领,他一开口,其余人都点了点头,没有了声音。凤眼青年身旁的一名带着京剧面具,身材娇小苗条的女人开口道。

“现在出手,别人岂不说我们香港洪门跟大陆的帮派合作了?且还是捡人遗漏,有损我们洪门的名声。”

“呵呵。”

一些人点了点头,为首的凤眼青年又笑了笑,看了一眼身后带着面具的女子,笑道。

“不,我只是觉得这些人不值得我们出手罢了。名声什么的,我根本不在乎。这一次,长老们接受了何耀琛的邀请,让我们从加拿大赶回来帮他,实际上也是想看看这大陆现在的水有多深。今日一见,看来还挺不赖的嘛。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真是不错啊。”

“师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被凤眼青年否决,戴着面具的女子一下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紧张的看向青年说道。

凤眼青年舔了舔嘴唇,眼睛眯缝,死死盯着下面的战局,过了一阵后,他忽然挥了挥手,下令道。

“让白烟和唐宁出手吧,如果光看着,何耀琛那边也不好交代,这人是我们重要的棋子,现在还不能得罪死了。”

“是,师兄!”

下面的战局完全接近进入了疯狂状态,北方帮派的人已经全部重伤累累,然而在垂死之前,求生的欲望让他们更加的凶猛,高大的身体往往能让他们在人群之中横冲直撞,难以阻挡,任何人在临死前都会变得如此凶悍。陈江与徐东州的人马几分钟便死伤三十多余,可谓是遭到了迎头痛击,虽然人数有优势,然而面对一连窜火拼中杀出血性的何耀琛人马,反而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不准后退!给我杀,将他们全部宰了!”

陈江手中的镰刀简直成了勾魂棒,一刀砍在身上,不死也扒拉下一大块肉,陈江眼见弟兄们居然在不断的后退,顿时振臂高喝。

“先把你宰了!”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轻喝,陈江精神一震,连忙回头,便见一名提着唐刀的青年面无表情的向着自己走了过来,任何阻挡他的人,全部被快若闪电的唐刀砍翻过去,十几步距离,这唐刀青年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陈江眼睛一亮,连忙对四周前赴后继正欲接着扑上去的手下大声咆哮道。

“都他·妈给我让开!这人由我亲自对付,你们去砍别人!”

“是,大佬!”

唐刀青年奇怪的看着四周没有人再向自己扑上来了,而是冲向自己背后的何耀琛人马,他随即扭头看着陈江,笑了笑。

“农民伯伯,你居然想跟我单挑?真是勇敢而愚蠢的举动啊。”

陈江将镰刀夹在胳膊下,然而快速的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铁罐槟榔,往嘴里扔了两个,混着手上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的血,嚼的倍儿香。他小心将铁罐重新放回兜里,随即把镰刀握在手中,狂奔着扑了上去,等冲至三米开外,整个人临空跳起,双手将那把大号镰刀举过头顶,口中怪啸道。

“小孩儿你懂什么?农民伯伯才是历史的驱动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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