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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话不投机

章焕随口诀运过一个周天,额头汗珠密布,顶上白气蒸腾,吐纳数次之后,张目问道:“记下了吗?”洛有幸心里直犯嘀咕:“记下倒也不难,只是这心法绕口,且并未做其他交代,乍听起来使人如行云里雾里,不知所以。而且……”章焕道:“而且什么?”洛有幸不太确定,挑眉道:“这里中似乎矛盾重重……”章焕双目有神,摆手笑道:“记下便好,平日里要多加练习,自然会有更多领悟,我再教你些呼吸吐纳之法,练习起来当不至于寸步难行。”说罢便言传身授,如此又过一炷香时间,洛有幸习得大概,眼见日头高挂,两人才相伴着往客栈走去。

两人各怀心事,不觉步履飞快,稍时已走到客栈附近,客栈前面聚集了一大群人,一不留神两人便双双撞上前方大汉,始才警觉,章焕道声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在做什么?”大汉头也不回道:“平白冒出俩外人来,堵着路逢人揪了便问,咱们心里不爽便与他们理论,谁知那贼眉鼠眼的家伙揣着武功,动起手来,大白晓得不?他也是咱这里一把好手,还没跟人拆上两招便被打飞出去,咱们输了场子却不能输了气势,便在这里堵着他们,真要一起动手他们两个准占不得便宜!”洛有幸插嘴道:“他们问什么给他答了不就是了,何必这么大动干戈?”汉子大为恼火,扭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哼道:“那厮嚣张跋扈,当我们好欺负不成?”洛有幸被吓得打了个哆嗦,不再言语。章焕冷冷瞧他一眼,骂句“没出息”便往前面挤去。场中立着两人,一位面色枯槁,身子瘦弱,瞧上去似一根柴火棍,两只眼睛却出奇的精亮,滴溜溜地打转,时刻盯着周围众人的一举一动,想必应是汉子口中的“贼眉鼠眼”了;另一位光着顶,一大把浓黑的络腮胡子,体格较为健壮,奇的是此人始终未睁开眼睛,只矗在原地一动不动。

“哼!一群蝼蚁!”“贼眉鼠眼”那两片干枯的嘴唇蠕动几下,眼中精光暴涨,只听“嘶啦”几声,他手臂上的衣服竟然裂开,原本垂下的两枝“枯木条”也涨粗两圈不止。“鹰爪!”一直无声无息的光头突然睁开双目,伸手止住这个叫“鹰爪”的男人,抱拳转向四周道,“咱们无意伤人……”话未讲完,只听堵在洛有幸前面的大汉吼道:“放屁!那跟死枯木棒子已经伤我们数人,今天你们不把事情讲清楚咱们就没完!”鹰爪哂笑道:“有能耐的就别藏在人堆里说大话,出来跟爷爷比过。”大汉把牙咬得吱吱作响,推开众人便要上场,光头不紧不慢,骈指在空中轻轻一划,大汉便立在当场,一动不动。章焕瞧见此景脸色发白,一双手颤抖不已,洛有幸忙握住他的手问道:“章大哥,你怎么啦?”章焕不语,众人亦被这一指吓住,纷纷破口大骂,却无人敢上前,鹰眼见此状直骂“鼠辈”,眼神中尽是不屑。

“诸位请静一静!我们只须找得章文亮,非有意与诸位结梁子,”光头阖上眼睛续道,“但找到之前,还需仰仗各位帮忙。”众人听出话里的意思,奈何实在没听过这附近有什么叫章文亮的人,一个个吐沫飞扬,似乎想用这吐沫星子把二人活活淹死。章焕听到“文亮”二字则身子剧颤,脸上再无一丝血色,缓缓转向洛有幸道:“你先回去吧,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都莫要出来。”自方才那光头使出功夫起,洛有幸便注意到章焕有些不对劲,心想:莫非他与这二人有些渊源?看情形对方是仇家的可能性居上,既然如此我便决不让章大哥一人犯险。他既知章焕性子执拗,此刻不便与他再争执不下,便依言返回客栈,关上门窗,从缝隙里瞄着外面的动静,打定主意若是这二人敢伤害章大哥便出去与他们拼个死活。

“鹰犬小儿!欺负不会武功的人很得意吗?你这条果真狗改不了吃屎。”众人被这嗓音逼得踉跄两步,纷纷循声音望去。

鹰爪纳闷:刚刚交手的人虽然有几分力气,却无半点武学可言,这人的声音却是藉由内力而发,体力稍弱者便被这声音压得透不过气,看来场中还有高人,不可小觑。放眼瞅去,声音来源处站立一人,头发蓬松凌乱,衣服破旧且污迹斑斑,但站似青松,势若惊龙,两湾清潭散发着点点寒光,不是他人,正是章焕。鹰爪不怒反笑,脸上的肉都挤到一块,甚是狰狞:“哎哟!这不是我家章少主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哈哈哈!”光头愁眉舒展,张开双眼,细细地打量着章焕。

“呸,‘章’字也是你这条丧家之犬可以乱吠的吗?”章焕似乎对此人甚是记恨,眼中几乎喷出火来。鹰爪听到“丧家之犬”老脸一红,干咳两声,道:“章少主身份尊贵,自然视我等如同草芥,野狗也好,丧家也罢,只要你交出心法,或是跟我们走,咱家今天便不为难你。”章焕怒骂:“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人模狗样吃里爬外的东西,老子迟早将你碎尸万段!”

“小少爷,别来无恙啊?”光口开口了。章焕瞥他一眼,双拳紧握,嘴唇欲张,终究没说出口。光头温言道:“这些年我们都在寻你,城主他老人家也常惦记着你,跟我回去吧。”章焕双目通红,声音也微微颤抖:“你们找我?哈哈,不过是为了秘法吧?亏你还有脸提起我爹,你扪心自问我爹昔日待你如何,你非但不念半分恩情,反倒伙同那老不死的东西加害于他,将他囚禁起来,你的良心被鹰犬吃了吗?”鹰爪嘿笑不语,光头严肃道:“住嘴!他是你叔叔。”章焕冷笑道:“叔叔?害自己亲哥哥的叔叔吗?这种叔叔不过是一把还未化成灰的臭骨头,不要也罢。”鹰爪嘿笑道:“章少主,所谓道不同不相与为谋,你爹一条道走到黑,倔得一城人都不能使他回心转意,难道他给整座无量城带来多大损害你看不见吗?”章焕朝他啐一口,道:“我所见便是你们合起伙来害我爹爹,还把他关起来,是也不是?”光头叹道:“非也,如果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我们也不愿这样,老城主性子太倔……”章焕打断道:“说不投机半句多,无量秘抄便在我身上,有能耐的便来拿吧。”光头长叹一口气,正要出手,鹰爪拦下他,道:“锋刚兄,先让我来试试这小子的身手。”锋刚点点头,鹰爪一跃而出,叫道:“让老子看看你有何长进,看招!”叫声与招式同时落在对方身上,看似光明正大,实则与偷袭无异,章焕暗骂一句,弹腿跳开,肩头却被劲风掠过,衣襟破裂。鹰爪一击未得手,改用爪功,霎时间爪影像一张网罩向对方扑去,章焕见此招凌厉无比,只得左晃右避,寻机攻出两掌,但招式仓促力道不足,不能逼退鹰爪丝毫。眼见形势危急,洛有幸便欲夺门而出,忽然有一只大手将其抓回来,洛有幸扭头一看,正是店小二。只听他笑道:“你有几斤几两,要上去送死?”洛有幸闻言心中失落,仍道:“不管怎样章大哥教过我一些,即使打不过他们我还是要试一试,况且他有难我不能不帮!快让我我去吧,小二哥。”小二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有几分侠气,不过现在还不能让你去。”洛有幸急道:“为什么?”小二反问道:“你拿什么招式退敌?那人用的爪功,招式刚猛,且不说那利爪轻易便能让你开膛破肚,单是爪风擦中就可让你皮破血流。自保已经不易,你拿什么反击?”洛有幸被着一番话问得哑口无言,木讷道:“那,那我该怎么办?”小二笑道:“好说,既然他爪子厉害,咱们便避过他爪子。”洛有幸怪道:“那我只能绕着他逃吗?”小二眼睛一亮,讶道:“啧啧,聪明,就是缠着他,让他主动来攻你,殊不知你便如水藻一般,他越挣扎,便被捆得越死。”洛有幸得高手指点,激动地转身便要开门,小二一把拉过他道:“这孩子,急什么,凭章小子的内力与步法,还能再拖他一会,我教你一套步法,叫四方步,这空当你把他练好了,一会出去就有的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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