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府四公子,我算老二。
我大哥长得好看,但是长年在外打仗,没几个人见过,就排了个老四。
我得了巧,在京府里横行霸道,见过我的人多了就让我排了老二。
老大是黄云承那小子,明明是个太子却被人欺负。
我幼时不懂事,以为是他们嫉妒黄云承长得太好了,所以欺负他。
如今想起来……倒也觉得可能也有一部分原因在这里。
不过好的是,皇后娘娘终于硬气了,不像个包子一样了,芸卿姐姐也不用再跟着皇后和黄云承受苦了。
我姓沈,名贤戟,字嵘之。和我的名字不同,我不喜欢武功,因为我用我的手杀了我的好兄弟。
那是我十二岁的时候,那时候黄云承还没当上太子,大哥还没有随老头去打仗,我也没有遇到我的方佳琴。
“嵘之,这弓听说只有你爹和当今皇帝拉得开。”说话的正是后来被我害死的兄弟,孙家庶长子孙成珏。
作为几个人中,唯一一个有字的,我一向让他们叫我的字。
“你小爷我天生神力,这弓自然不再话下。”我得意的拍拍胸口。
这话不假,老头可是说了,我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大哥都比不上。
我练功很勤,我想着有一天能跟着老头南征北战,要是得了皇帝的恩赐,我就让他好好对待黄云承那小子。
我让孙玉珏跟着我偷偷走到了我家的藏器阁。
“戟儿,这是做什么呢?”熟悉的声音让我放松了。
跑过去抱住说话的女人。
这个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的女人就是我娘,江南周家的嫡女周零落。
零落成泥碾作尘,寓意并不好,最终她的命运也如同这个名字一般零落了。
“娘,我同孙玉珏准备来试试那把弓。”我很诚实的回答了她。
娘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又笑着对孙玉珏招招手,将我们搂在怀里说道“小心些,莫要伤着了。”
松开我们又道“我去给你们熬点莲子银耳等会儿来我这儿吃。”
娘起身手搭在婢女手上。
我们两人别了我娘,往里面走。
那把弓就放在台子上面,用红布遮住。
许是老爹的原因,我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是身量比孙玉珏高出了一个脑袋。
想想又觉得是孙玉珏太矮了。
“这个就是?”孙玉珏指指那把用红布掩着也阻挡不了戾气的弓。
弓其实并不大,可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重得出奇。
我拿了一次没拿动,又不想在孙玉珏面前丢了面。
于是使劲抬了起来。
孙玉珏这小子看了笑了起来“要不过几年再来吧?莫要伤着了。”
如今想想这话是为了我好,但是年少不懂事。
以为孙玉珏在嘲笑自己,于是当即红了脸。
将弓一放,就推了孙玉珏一把。
孙玉珏没有准备,被推到了地上坐着。
愣了好大半天才回过神“要不我们吃了姨做的莲子银耳再来?”
他一向是这样,无论怎么都是笑着的。
即使被我欺负了,也不恼只是笑着。
问他为什么脾气这么好,他摇摇头说自己打不过我,肯定不敢打啊。
他和黄云承不同,黄云承属于卧龙,被欺负了即便现在打不过以后也会想尽办法还回去。
他却属于小羊羔,和和气气的,一副好欺负的模样。
我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了,挠挠头说了句“抱歉。”
我娘说了,做错了事就得承认,不然以后娶不到媳妇。
我想娶像我娘一样温柔的媳妇,所以我做错了事都挺主动的。
孙玉珏摆摆手从地上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道“这么一闹我还真饿了。”
“走吧走吧,我娘手艺你是知道的。”
那天过后,我们也常约出去玩,但是都没有去拿那把弓了。
我想着等我再长一些一定能拿动。
九月的秋风正好,老爹好不容易在家里留了一天又随着皇帝打仗去了。
西漠的大汉们身子高大强壮,一个顶我们大良人两个,所以打了几年还没攻下西漠。
大哥最近也跑到外州去了,至于去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如今整个府里只有我一个男子,于是我肩负起了保护我娘的重任。
我拒了孙玉珏约我出游,孙家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孙玉珏也不常出门了。
再次见到孙玉珏的时候已经九月中旬了。
那是一个夜里。
习武之人耳朵都不错,可惜我睡熟了。
等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娘别歹人揪着头发拖着走到了我的院子里。
若不是我水喝多了起夜,恐怕就没有沈贤戟这个人了。
我拿着剑和歹人对峙,九月的风带着十月的寒气直逼心头。
娘显得很淡定,只是头上的痛让她有些蹙眉。
看我的时候脸上是担忧,一直用口型叫我快走。
看着娘似乎有安定的作用,我也冷静了不少。
“你是何人?”我问出了这个愚蠢的问题。
“要你命的人。”歹人声音很尖,听着应该是个阉人。
“放了我娘,你挟持我好了。”
“你当我蠢不成?”歹人嗤笑一声。
外院还在闹腾,鸡飞狗跳的,显得我的院子里荒凉无助。
我不敢动,我怕我敌不过他,反而伤了我娘。
“嵘之。”
孙玉珏提着一把剑满身是血。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这样。
我才想起,孙家人是习武的。
“姨!”孙玉珏没想到我娘会这般狼狈,一时间看歹人目光都狠了不少。
孙玉珏的亲娘早死了,从小和他最亲的长辈就是我娘。
看着我娘这样,他和我一样急。
“又来一个。”歹人无所谓的说道,感觉他捏死我们像捏死蚂蚁一般。
我和孙玉珏对视一眼,皆是提着剑对着歹人。
歹人嘲笑般哼了一声,手往下一捏,五指按住了我娘的脑袋。
我娘咬着牙没有喊出声,汗珠从额上滑了下来、
这一刻我想起以前我娘说过,做大英雄的女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代价就是让她这般痛苦,我宁愿不要她做我的娘。
许是伤在母身痛在儿心,我和孙玉珏居然打湿了眼眶。
娘紧紧捏着歹人手的手渐渐垂下,从头顶开始流出了鲜艳的血迹。
她艰难的对我们说“快……走……”
苍白的脸上沾满了血,红的好生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