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连镜一家是在盛世嘉园中典型的有钱有权一型。父亲是高尚公正的法官,母亲是市医院的骨科教授。家庭书香气非常浓厚。
夏连镜生得好看,又聪明乖巧,礼貌大方,马上变成了小区里最受同龄人欢迎的孩子。
夏连镜是夏家独子,爷爷奶奶都对他十分宠爱。经常把他抱在肩头,逗他玩耍。爷爷是个幽默的人,年轻的时候喜欢弹吉他,一把年纪了也不曾荒废琴技,但自从奶奶过世了之后,爷爷就像也跟着去了一样,每天都抱着吉他发呆,偶尔看着蔚蓝的天空,长长的叹气。
父母不忍心看老人家一天天寂寞的样子,就送夏连镜学吉他。夏连镜每天抱着和人一样大的吉他,坐在爷爷面前,很认真的演奏。爷爷看着小小的夏连镜,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爷爷还是那么沉默,不过终于又常带着夏连镜去散步了。他时常偷偷地把小小的夏连镜牵到河堤边,坐在堤岸上,看连镜的小手在琴弦上作舞,奏出轻快的音乐。
夏连镜发现,那时爷爷的表情,会变得特别慈祥。失去了奶奶,夏连镜也很伤心,但是却没有像爷爷这样的失魂落魄。
他经常边弹吉他边想,爷爷对奶奶的感情为什么会比自己的深呢。但他很乖也从来不问,只是一边联系一边慢慢的想,然后漫长的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父母知道,但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让老人开心,就是比什么都好的事了。
到了夕阳西下,他粗糙的大手牵着连镜的小手,两人慢慢的行走在洒满余晖的道路上。影子被拉得和时光一样漫长。
夏连镜想,如果一生都能这样平静的过去,就好了。
那一天和往常一样,爷爷把夏连镜带到河堤上弹吉他。可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了抢钱的人。这里比较偏僻,治安管理不好,遭遇抢钱是常有的事。在对方掏出刀子的那一刻,爷爷推开夏连镜,抡起吉他砸了过去,对方的脑袋流血了。抢钱的人在盛怒之下将他踹翻,用刀子深深地捅进爷爷的身体.
夏连镜摔在地上,觉得双腿软了,动也动不了,漂亮的双眼里满是惊恐,对于最亲的人身体里流出的鲜红色的液体,一时间,大脑空白。
“喂!你在干什么!”一人骑车经过,见状,大喝道。
歹徒见有人来了,扔下刀子,跑远了。
那人看到爷爷伤势严重,立马掏出手机打120。见到坐在一边,眼神空洞的夏连镜,皱起眉。
“这孩子,怎么也不知道叫!真是,老人都被砍成这个样子了——”
是,我的错。
夏连镜木然的坐在地上,琉璃般美丽的眼睛空洞的倒影出倒在血泊中的爷爷,他曾经慈祥的脸上如今只剩下痛苦与扭曲,眼睛紧闭着,快要死了。
死——这是他第一次接触死亡。
爷爷的丧礼上,连镜一滴泪水也没有流。他像一个做工精致的人偶,表情木讷的看着爷爷的尸体被火化,耳边,穿来细碎的声音。
“那就是他的孙子。”
“听说在他爷爷被刺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做,一直在旁边看呢——”
“哎呀,怎么这么冷血!”
“就是说啊,老爷子生前疼得不得了呢,哪知道是个没心肝的.”
大人,然后是小孩。所有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夏连镜是坏人,是凶手!”
我,真的是吗?夏连镜看着自己的双手,觉得这双手充满了罪恶,上面,沾着他最爱的人的血。
小孩子在大人的教导下,都对他敬而远之。曾经小区里最受欢迎的孩子,一下子变成了最孤独的孩子。
他表情变得冰冷,言语也再也不活泼,有时别人和他说话,他也都闭口不答。他美好的童真,一步步地,走到了封闭的空间里,渐渐与外界产生隔阂。
1403。
林羽歌回去后,又在门口蹲了一个多小时,季晴雪终于回来了。她用着一种疑惑但明显不是关心的语气问。
“你这几个小时一直蹲在门口吗?”
林羽歌摇摇头:“去找朋友玩了。”
“朋友?”季晴雪的语气,像是冷笑了,“在这里这么快就有朋友,看来你们一家本事都不小嘛。”
她不知道季晴雪为何这样笑,只知道她这样笑起来,让她浑身不舒服。
“晚上然然回来,你没事的话多陪她玩一玩。”季晴雪给她端来一碗饭。
然然,赵曦然,叔母的女儿。羽歌对她是有印象的,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叔父带着女儿去登门谢礼的时候。
当时,她站在阳台上往下俯视,看着那个像公主一样的女孩从豪车上下来,冰雪可人。
“叔母,吃完饭后,我可以出去玩吗?”她放下碗,小心翼翼的问。
“又出去玩?有这么好玩?”季晴雪脸上的鄙夷出落的清清楚楚。在她的眼中,林羽歌大概就是那种从小就喜欢攀龙附凤的人吧。
“和朋友约好了。”林羽歌低着头撒了个谎。
季晴雪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冷哼一声,只能同意了:“晚饭之前要回来。”
“恩。”她草草扒了几口饭,把自己的碗洗了,又站在睡觉的房间的窗口,往远方眺望了一会儿,在小区的最那边,4栋,就在那里。
她拼命踮起脚,向那遥远的楼望去。他住在哪?
每一楼都像。
每一楼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