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
清音阁地处峨眉上山下山的中枢,与龙门洞素称“水胜双绝”。
在清音阁右侧现一道黑水,源出九老洞下的黑龙潭,绕洪椿坪而来,水色如黛,又名黑龙江;左侧白水,源出弓背山下的三岔河,绕万年寺而来,水色泛白,又名白龙江。两江汇流,冲击着碧潭中状如牛心的巨石。任其黑白二水汹涌拍击,牛心石仍岿然不动。
方怀玉就随自己的大师兄怀空站在清音阁前,静待着正道诸派的到来。之前强行使用超越自身境界的法术,后又受打魂鞭二十鞭,导致他神魂皆伤,法力动荡,虽有丹药辅助恢复,此刻脸色仍一片苍白。怀空本不同意他下山,无奈他一心坚持,怀空知他根基本厚,只待时日稳固,非药石之力可解,亦知他坚持来此心中大有别意,只得应了他。一众峨眉弟子白衣胜雪,纤尘不染,山林间吹来的清冽的风吹得众人的衣衫猎猎作响,仿如神仙中人。
过不了多时,便有圣积寺,普贤寺,伏虎寺,灵岩寺,罗峰禅院等几大佛寺便先自来了人。百年论道大会开了这么多次,大家自然熟的紧,各寺主持长老跟几位峨眉长老寒暄了几句,便有峨眉弟子领着往金顶去了。
华山派,青城派,终南山全真教,五台山,太乙山,九华山,儒家白鹿书院,小圣贤庄……几大正道门派陆陆续续的赶来,此刻来的正是武当派。一行八人从半空中落剑下来,领头一俊朗男子身着墨绿色的道袍,胸襟背后绣有阴阳八卦的图案,衣衫飘飘,猎猎作响。
人还未至,那俊朗男子大笑之声已远远传来:“百年不见,怀空你这小鬼头竟然也出来迎客了。苏师兄可好?怎么不见他人,不会又没出山吧?”怀空微微一笑,朗声道:“师父还是老样子罢了。我倒是好奇的很,今年怎么了,墨羽师叔你这有名的懒鬼,居然也舍得出武当山了?”“臭小子,我哪里懒了?”那人笑骂道,“老在武当闷得慌,出来走走,掌门师兄就让我顺便带几个小辈来峨眉了。”那俊朗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武当第一高手,北极帝星墨羽真人!武当派传承北斗真武大帝之仙法,当代掌教清虚元妙真君功参造化,威震天下。苏无涯与墨羽真人认识了几百年了,交情极深,与怀空自然也是熟的不能再熟了。是以怀空与之也少了几分对长辈的胆怯,胆敢说上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峨眉武当两派素来交好,大家彼此之间也不需要过多的言语,相视一笑,墨羽真人大大咧咧的胡乱冲几个峨眉长老摆了一下手,算是打过招呼了。几个长老莞尔一笑,执手回礼,对墨羽真人明显的敷衍行为浑不在意。武当派这次的年轻一代中领头的是门派大弟子袁长风,跟怀空也是旧相识,自然交谈甚欢。怀空目光不经意间瞥过墨羽真人身后的其余六个武当弟子,却发现有两人居然衣衫破裂,裸露在外的脸上脖颈上几处青痕隐现,仿佛与什么人搏斗过一番一样,看上去颇为狼狈,不由大感诧异:“怎么,墨羽师叔路上可是遇到了什么仇人么?还是几位师兄弟切磋过激?何以两位师弟身上还带着伤痕?”“几个不长眼的邪魔歪道不知死活,居然敢拦我的路,就顺便收拾了。”墨羽真人满不在乎的说道,显然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怀空顿时哭笑不得。那些魔人显然出门没仔细打探打探,居然敢拦武当的路,他们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这次武当居然是墨羽真人带队。心中的念头一闪即逝,怀空也浑没在意这小小的插曲,彼此闲聊了几句,墨羽真人便要带着北斗七星弟子上山去了。
正在这时,天际忽有七道剑光如惊天长虹,直冲峨眉而来!临近山门,似乎浑不在意峨眉山门不得御空的规矩,身形居然毫不减慢!众峨眉长老顿时眉头紧皱,几个脾气暴躁的已然怒气勃发,飞身迎了上去。
七道剑光速度奇快,瞬间便到了眼前。不等那几个峨眉长老发怒,七道剑光戛然而顿,竟在瞬息间从极动转为极静,有意无意间显露了一手高深的御剑之术。众峨眉长老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等七剑落下来,怀空看清来人,瞳孔立时一阵微缩!连就要上山的墨羽真人也顿时停下了脚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昆仑派二代弟子中如日中天的昆仑七剑!
峨眉与昆仑的关系,有心人都看在眼里。只是只有两派弟子才知道,两派之间渊源颇深,恩怨纠葛,虽说不上敌视,但也绝对不至于亲密。
怀空心中暗沉,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当下迎了上去。墨羽真人冲领头的一个中年道士笑道:“紫阳师兄,看来贵派对这次的论道大会很是看重啊,居然是昆仑七剑齐至。”那中年道士羽衣星冠,面如冠玉,须发末梢尽皆为紫,显然是练有某种神异的功法。听得墨羽真人的话,紫阳道人苦笑一声,道:“墨羽师弟就不要挖苦为兄了。”说着,他冲峨眉众长老打了个稽首,然后目光落在了怀空身后的方怀玉身上,见其一身正气,不禁赞道:“这位想必就是方怀玉方师侄了吧?苏师弟门下有怀空与你两位贤侄这等奇才,真是羡煞老道也。”方怀玉冲紫阳道人一躬身,恭声道:“紫阳师伯谬赞了,弟子愧不敢当。”
怀空冲紫阳身后的紫霞、紫明、紫光、紫微、紫星、紫云六人各自见过礼,便听紫阳说道:“怀空贤侄,清阳师叔安好?苏师弟安好?”怀空心中一动,这才发现紫阳道人虽然一脸的随和,眉宇间却颇有几分焦急忧虑之色,暗自便是一震,道:“师祖与师父一切都好,只是师祖仍在闭关中。众位师叔此刻正在金顶大殿上,静候诸位师伯师叔的到来。”“那便好,那便好,”紫阳道人轻吐了一口气,然后面色一正,肃声道,“老道这里有吾师给清阳师叔的一封密信,还要请众师弟代为引见!”
在场所有人闻听此言,齐齐便是一震!
昆仑七剑的师父不是别人,正是昆仑派掌教真人,人称镜主的孤鸿子!
东海之皇,西域镜主!青帝不言,峨眉通天!
当世公认的四大顶尖高手,东海海皇,昆仑镜主孤鸿子,魔门五帝中的东天青帝,以及,峨眉掌教清阳真人!
怀空立刻意识到了这封密信的重要性,第一反应便是与墨羽真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转头低声吩咐方怀玉继续在此迎接未到的各派,这才当前一探手,迎着昆仑七剑与一干武当弟子往金顶去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便又有寥寥几个正道大派间隔赶来,其余诸派可能相隔较远,仍未见人影。方怀玉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容,不卑不亢,对所有到来的各派长辈都含笑相迎,丝毫不见不耐烦之色。不过,当看到山脚下一袭白纱遮面、冰蝶绕身的女子缓缓走来,他的眉宇终于微不可查的挑了挑。
“师妹,你看你看,是方师弟!”远远的,林若水便看到了清音阁前的方怀玉,扭头便笑嘻嘻地冲秦霜打趣,“方师弟特意在此等候,是不是你们早就约好的?”“师姐!”秦霜一跺脚,气急道:“你再胡说八道,我,我就……我就……”“你就怎么样?”林若水得意一笑,轻瞟了秦霜一眼,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得意模样。身后的绯雪然见大师姐又开始欺负小师妹,不禁掩嘴一笑,然后凑到秦霜耳边,轻轻说了几句。秦霜双眼陡然一亮,听得眉开眼笑,嗯嗯了几声,然后冲着林若水不怀好意地嘿嘿笑道:“我就回山告诉师父,说你跟怀空师兄……”林若水顿时脸色一变,连忙双手作揖,讨好道:“师妹,好师妹,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真的。我错了我错了……”一边说着,她还一边用力瞪了绯雪然一眼,给了她一个“你给我等着!回头就收拾你”的眼神。绯雪然嫣然一笑,全然不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一干天山弟子看到这熟悉无比的情景,尽皆莞尔一笑。
“林师姐!绯师姐!苏师姐!……诸位师姐好!”方怀玉一一跟天山众弟子打过招呼,这才看向秦霜,脸上有奇异的神色一闪而过,“秦师姐好!”众女冲他含笑点头,然后便由林若水与方怀玉交谈了几句,回头却发现秦霜正盯着双飞桥边上的青石,上有“双飞两虹影,万古一牛心”的石刻。
“这便是峨眉十景中的双桥清音吧?”林若水问道,见方怀玉含笑点头,便自叹道,“果然名不虚传!传闻峨眉十景人间罕见,秀绝天下,虽然看过好几……不是,我是说上次来的匆忙,虽然看过一眼,却没有细细领会,这次方师弟可要领我们好好观赏一番!”林若水说完,目光不经意间瞥了秦霜一眼,发现她正怔怔出神,完全没在意她的话,心中暗松了一口气。“这是自然!”方怀玉笑道,“此番论道大会持续时间颇长,待得诸位师姐有空暇了,怀玉一定带诸位师姐一一欣赏!时间不早了,诸位师姐这便随怀玉上山吧?”众女再次笑着点了点头,见方怀玉跟另一峨眉弟子耳语交代了几句,然后便随着他去了。